野地审美与生态良知

    南宁公交车电子屏上不断飞出“让森林走进城市，让城市拥抱森林”的美丽口号，令我想到中国环境专家忧虑青少年患着的“自然缺失症”——现代人们与自然的割裂越来越深。在自然里，孩子们表现出陌生和恐惧，不习惯粗糙的东西，看到虫子就会尖叫；对生命很淡漠，看见蚂蚁就想踩，随意摘树叶等等。

    世界生态保育之父阿尔多·李奥帕德对此有另一说法——“生态良知”。

    若以“生态良知”替换“自然缺失症”的提法，应能更狠地戳痛人们心理情感结构上的人格伤残。

    理解和欣赏乡野，是李奥帕德开出的医治生态良知缺失的方子。但要这么做，必须先弄清乡野是什么样的地方。

    李奥帕德的“野地”标准相当苛刻，全视原生态保持的程度而定。一看土壤原有的状态（肥力）保持程度，二看其野生动植物种类保存如何。当代的孩子学习欣赏这样的野地之“美”，难度在于他得反自己生长环境的整饬、细致、光洁之道行之，“违心”地理解、习惯和欣赏“粗糙的东西”。试想今天的孩子能有几个认可土路沙路不比水泥地丑？自然生长着的树不比修剪成金字塔和蘑菇的树丑？杂草地不比清一色台湾草地丑？我看到的“让森林走进城市”的行动，无非在宽敞的水泥地两旁多种行道树，在公园草地上多移栽大树，森林是否真能这样“走进城市”，挑起培养普遍的“生态良知”的担子？

    在城市建设中，少一点繁华和整齐，留一点“荒凉”和“粗糙”，使孩子们至少像鲁迅幼年那样，有一带长有何首乌和斑蝥的土墙根，一棵有蝉蜕可寻有蚂蚁可喂的桂树，尝尝长在植株上的桑葚和覆盆子……这样要求过分吗？

    （《文汇报》1．1 唐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