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背书功夫大小,与他的学问成就成正比,这个结论大体上是不会错的。
1933年9月,钱锺书在私立光华大学外文系任讲师,兼做国文教员。当时,钱锺书和同事顾献梁同住一个房间。一天,他看见顾正在埋头钻研一本外国文学批评史,于是随便说了句“我以前也读过这本书,不知道现在是否记得其中的内容,你不妨抽出其中一段来考考我”。顾不信钱锺书有如此好的记忆力,于是专门挑出最难念的几段。而钱锺书却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十分流利地全部背了出来。
大数学家苏步青背数学公式肯定是如数家珍,没想到背古文也是他的强项。他读小学的时候,天天背诵《左传》、《唐诗三百首》。到毕业时,这两部书他已能背诵如流。文理相通,互相促进,苏步青的成就又是一例。
也有一种观点说,背那么多东西没用,需要的时候去查一下,不就全有了?这话固然有理,但如果没有查阅条件时,肚子里没有装上几十万字的东西,那可就抓瞎了。
资中筠在《冯友兰先生的“反刍”》一文中讲到一件事:冯友兰晚年失明以后,完全以口授的方式“吐”出其所学,继续完成了《中国哲学史新编》,他自己把这戏称为“反刍”。陈寅恪先生55岁时失明,在以后的24年里,一直凭着积累的学识在大学里传业授课,著书立说,成就斐然,令人敬仰。
经验告诉我们,会背的东西才真正是自己的东西。所以,民间有“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偷”的说法,话糙理不糙。当然,背书不是死记硬背,还要融会贯通,灵活运用,这才是最重要的。
(《中华读书报》8.24 陈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