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打油”成为文人的或虚伪或诚恳的专门谦虚用语,几成“拙作”一词的别名,其实这对“打油”很不公平。
流传下来的最低级别的“打油诗”最起码也可博人一乐,如“打油诗”鼻祖唐代张打油的“咏雪”:“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把打油诗写成“绝品”的亦代不乏人。到现代,鲁迅、周作人兄弟所作旧诗大多带有“打油”的意思,不时为文坛增添一份热闹。
1933年日本人占了山海关,当时的国民政府慌忙将历史语言研究所、故宫博物院等收藏的古物分批从北平运至南京、上海,同时下令“不准大学生逃难”,鲁迅诗曰:“阔人已骑文化去,此地空余文化城。文化一去不复返,古城千载冷清清。专车队队前门站,晦气重重大学生。日薄榆关何处抗,烟花场上没人惊。”揭露官人嘴脸,当得“入木三分”四字,树了“以杂文入诗”的典范。
聂绀弩先生的打油诗,堪称一绝。聂先生蒙冤二十余载,他用“打油”的形式留下了那个时代的“诗性”记录。比如,他写捧残雪用柴锅烧水:“搜来残雪和泥捧,碰到湿柴用口吹。风里敞锅冰未化,烟中老眼泪先垂。”聂绀弩“以歌当哭”的“打油”,在文学史和思想史上都是值得书上一笔的。
(《今晚报》7.16 丁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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