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搁置的白菊花

    第二次来到洛杉矶时，恰逢春天。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来到花店，买了23朵鲜艳的白菊花，要送给张爱玲。

    我来到罗彻斯特大道。路旁，有一栋极普通的5层公寓楼。当年，张爱玲就住在这公寓楼的206房间。这是她在洛杉矶23年间居住时间最长的住所。我到公寓管理处作了登记。跟着管理员上了二楼。206房间现在的主人是一位墨西哥籍女士，她谢绝我们进入。其实，房内早无张爱玲的任何遗物了。我再次看看“206”这个标志，无奈地离去。

    张爱玲从1991年7月7日到1995年9月8日去世，一直住在此处。逝世时，正值中秋，她在洛城的冷月下独自离开人世。

    捧着白菊花走出公寓，静静地将白菊花放于公寓楼前的松树下。

    在洛城，张爱玲一直独居，不跟外人来往，甚至连电话号码都不外露，几乎无人知晓她的行踪。她在洛杉矶的23年间，一共搬过200多次家。幸好，她随身之物只有一些文稿，只需一个小小的储物柜就可以装下带走了。

    张爱玲孤身一人，居于异国他乡，忧郁和寂寞深深地折磨着她。她在文章中情怀缠绵，人情练达，但在生活中却与他人保持着远远的距离，这就不难理解她后半生的时光为何如此凄凉而孤寂。她曾说：“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你就会原谅现在的我了。”她的出生，她的婚姻，她的那些不为人知的遭遇，对她的创伤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张爱玲就是张爱玲，她可以同时承受灿烂夺目的喧嚣与闭门独守的孤寂！“视写作如生命”、“避世而不弃世”，这才是真实的张爱玲。

    就在她频频如疯狂的搬家中，在其人生最后的颠簸中，几乎年年有新作问世：《色戒》、《小团圆》、《红楼梦魇》、《海上花列传》（英译本）……作品就是她的真实存在。

    她生前在美国生活、创作那么长时间，居住过的地点又那么多，竟没有一处能作为纪念保留下来，就连自己的骨灰都托人撒于太平洋了！

    （《羊城晚报》3.9 武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