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平凹的记忆里,父亲只落过一次泪。
“文革”的时候,父亲被批斗。有一天贾平凹正在地里干活,听人说父亲回来了,就赶紧往家跑。父亲一见他就哭了,说:我把你给害了。
这一幕,刻在贾平凹的心里。时光的流逝没有丝毫冲淡这历史长河中平淡的一瞬,反而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深刻且不吐不快、甚至呼之欲出。44年后,终于发酵成了今天60万字的长篇小说《古炉》。
《古炉》是一个国家的记忆
《古炉》的背景依然是贾平凹所熟识的农村。在那个贫穷闭塞却山水清明的村子,在各种因素的催化下,集体投入到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之中,演变成一个充满猜忌、对抗、大打出手的人文精神的废墟。
贾平凹没有写对于“文革”评价的内容,“文革”只是载体。他写的是自己的记忆,但他认为这也是一个国家的记忆。“文革”对于国家对于时代都是一个大事件,但是对于文学,却是混沌的令人迷惘又迷醉的东西。当时他在旁边看着,不清不楚,40多年过去了,他还在一旁看着,但却企图走近和走进。
“文革”开始时,贾平凹才十三四岁,父亲原本是乡村教师,1个月能挣50多元钱,在村里是小康人家。可是父亲被打成了“反革命”,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早地体验了不该在那个年龄段体验的生活。
写的时间长了最害怕写油了
从1974年开始发表作品,贾平凹已在写作道路上耕耘了37年。他觉得自己的写作有几个很明显的阶段:“长篇小说《浮躁》以前是一个阶段,从《浮躁》以后一直到长篇小说《高老庄》又是一个阶段,《高老庄》以后又不一样了。”
贾平凹说,发生了一些变化,在思维上有些不同。他个人更喜欢后面的作品。“早期作品是年轻时期写的,很清晰、很优美。但早期作品都是别人的事。后期的作品基本是个人生命在现实生活中体会到的一些东西,看起来没有章法,写得比较混沌了,可能有一部分读者就不容易接受。但实际上我觉得,生命到50岁以后,后面的作品我觉得比前面的作品的收获要多一些。”
《秦腔》以后,贾平凹逐渐在写作中找到愉悦感。但他也时时警惕:“写的时间长了,最害怕写油了。写得多了,老想突破,但是突破小得很。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艰难地往前挪,乐也乐在一点点地突破。”
保持持续写作的秘诀
30多年的写作中,和贾平凹同时代的写作者,很多已消声匿迹或转移了兴趣,但他的创作依然保持既有的蓬勃态势。他对此有自己的解释:“个人情况不一样,有的耐性强,适合马拉松;有的擅长冲刺,适合百米。一定要有冲动,有鲜活的生活积累,在艺术上一直保持好奇心。”
贾平凹说,他认识一个农民,他说自己发现了长寿的秘诀,就是永远觉得有干不完的事情。这个农民从60岁开始每年订计划,订到了120岁,连120岁那年1月、2月干什么都有详细计划。“写作也一样,只要有宏大的目标放在那儿,人的写作寿命就会延长。”
(《工人日报》2.11 宋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