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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摘 2012年07月01日 星期日

    父亲汪曾祺,站在政治漩涡的边缘

    汪 朗 执笔 《 书摘 》( 2012年07月01日)

        汪曾祺,因京剧《沙家浜》,和江青有了较为密切的关系,“文革”间受到江青的重用。一个文人,怎样陷入政治的漩涡?汪曾祺的儿子对此做了较为详细的叙述。

        “文革”前——第一次见江青

        《沙家浜》剧本改编之后,爸爸才和江青第一次见了面,这已经是1964年的冬天。

        江青召见爸爸是她想搞一出新戏。当时小说《红岩》出版不久,在全国引起相当轰动。于是江青就想借用这个题材搞一个京剧《红岩》。为此,江青从外面调来了不少人。有《红岩》小说的罗广斌、杨益言,有空政文工团的编剧阎肃,他写的歌剧《江姐》当时也很有影响。北京京剧团参加的是党委书记薛恩厚和汪曾祺。

        爸爸第一次见江青是在中南海颐年堂。那是薛恩厚带着他和阎肃去参加关于《红岩》改编的座谈会,在场的有罗广斌、杨益言,还有林默涵。

        在中南海,爸爸偶然见过毛主席一面,是不是这一次不清楚。他去过几次中南海,家里人都不知道,当时这都属于机密。他说正在讨论剧本时毛主席走进来,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江青介绍说,找了几个人来谈剧本创作。毛主席只说了一句:“你们谈,你们谈。”随后就走了。此事爸爸一直没说过,也没有写过。没想到多年之后,一家小报竟然刊登了一篇毛泽东与汪曾祺的文章,说毛主席与爸爸就《沙家浜》的剧本详细交谈过,你一句我一句的还显得很亲热。这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纯粹就是瞎掰。爸爸看过之后,又好气又好笑,又不愿意跟这种小报较真,才跟我们说及此事。

        编造这个故事的人根本不知道,汪曾祺只是可使用但不可重用的人物。江青懂得京剧,明白汪曾祺的唱词写得好,想借助他手中的笔搞戏。江青又是搞政治的,汪曾祺既不是党员,又有历史问题,还是个“右派”尽管已经摘帽。在调阎肃参加京剧《红岩》创作时,江青告诉他从京剧团找一个人和他合作。阎肃表示一定要和这个同志好好合作,江青马上纠正说,他不是同志,是“右派”。态度何其鲜明。 

        从1964年冬到1966年春节前,爸爸他们一直在改写《红岩》剧本。这期间,1965年4月,爸爸随剧团赶到上海,重新排练《沙家浜》,因为江青当时在上海,要审查这出戏。

        江青审查改排《沙家浜》之后,表示满意,并定为“样板”,决定“五一”公演,“样板戏”的名称自此时始。不过,剧团当时还不叫“样板团”,叫“试验田”,全称是“江青同志的试验田”。

        《红岩》一直折腾到1966年春节之前还没有写完。江青打来电话,让火速赶往上海,《红岩》剧本没有写完也要去。于是当时的北京市委宣传部长李琪带着薛恩厚、阎肃和汪曾祺乘飞机到了上海。

        到了上海才知道,江青决定《红岩》不搞了,因为那个时候“四川党还有王明路线”。她要另搞一个新戏:党由军队派一个干部(女的),不通过地方党,找到一个社会关系,打进兵工厂,发动工人护厂,迎接解放。这当然是没影的事。但是没影的事也得干。爸爸和阎肃,根据江青的意图,连续干了两天两夜,编出了一个提纲,定了剧名——《山城旭日》,然后向江青汇报。她挺满意,说:“回去写吧!”于是他们又回到了北京,着手编剧。

        3月份,江青又把爸爸他们召到上海,还是谈《山城旭日》的创作问题,仍旧是李琪带着他们三个人。当时批判《海瑞罢官》已进入高潮,爸爸尽管对政治向来不敏感,但是也觉察出江青与北京市委的关系已经相当微妙,气氛有些紧张。一次在谈话时,江青对北京京剧团提出了一些要求,李琪没有痛快答应,她站起来,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说:“让老子在这里试验老子就在这里试验,不让老子在这里试验,老子到别处去试验!”声音不很大,但是语气分量相当重。爸爸听得出,她实际是向北京市委摊牌。

        北京市委过去对江青一直有看法。本来在《芦荡火种》的创作演出上,北京市委包括当时的第一书记彭真都给予了很大支持。但是江青后来把功劳全部据为己有,这自然让人反感。彭真不买江青的账,剧团不少人都知道。有一次彭真去看戏,到了剧场听说江青在里面,扭头就走,另到别的剧场去了,连招呼也没有打一个。如今,江青变得如此张扬,背后显然另有名堂。

        回到北京,爸爸悄悄地和妈妈讲了这些事情,两个人嘀咕了一晚上,把我们赶到另外一间房中,不许听。爸爸显得很焦虑,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但是夹在中间,却不知该怎么办。妈妈当然也不知道,只能说些无济于事的劝慰的话。两个不懂政治的人商量的结果是,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其他事情管不了。只能听其自然。跟没商量一样。

        就这样,爸爸还是搞他的《山城旭日》,写完了剧本,进行排练,彩排,直到1966年的6月份。江青已经顾不上看这出戏的彩排了,她正忙着“文化大革命”的彩排。

        “文革”中——赶进小楼成一统

        “文化大革命”来了,轰轰烈烈。

        北京京剧团尽管是“江青同志的试验田”,也逃脱不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红色风暴。很快,剧团的“走资派”被一个一个揪了出来,此外还有汪曾祺、赵燕侠等人。

        赵燕侠是由于“反对江青同志”,便被揪了出来。所谓反对,只是对江青的指手划脚看不惯而已,另外对她的“关怀”不领情。一次江青说赵穿得太少,把自己的一件毛衣给她穿。赵燕侠回去便扔在了一边,说是不习惯穿别人的旧衣服。这便成了弥天大罪。

        除赵燕侠外,第二任“阿庆嫂”刘秀荣也是因为“反对江青同志”而被打入冷宫,后来在电影《沙家浜》中演阿庆嫂的洪雪飞已经是第三任了。与江青打交道确实不容易。

        爸爸被揪出来的罪名倒不是反江青。对于江青,他的看法比较复杂。一方面,对江青开口闭口“老子”如何的作风看不惯,觉得完全是一副上海滩“白相人面孔”;另一方面,觉得江青还是懂戏的,有些话能说到点子上。江青是毛主席的夫人,他知道其中的利害。最主要的是,江青用了汪曾祺,让他写戏。像爸爸这样一个人,能够被人起用已经心满意足了。

        爸爸被揪出来的直接原因是和薛恩厚合写了《小翠》,这是《聊斋》中的一个故事。剧本中有一段写的是,傻公子把被人用弹弓打昏的小狐狸带回家,而且认定是一只猫。家里人说嘴是尖的,不是猫是狐狸,傻公子说:“尖嘴猫。”家里人又说有大尾巴,傻公子还坚持是猫,是“大尾巴猫”。造反派宣称,猫就是毛,毛就是主席。如此恶毒攻击伟大领袖,“是可忍孰不可忍?”

        爸爸自己还另有罪行。在他自己搞的现代小戏《雪花飘》中有两句唱词“同在天安门下住,不是亲来也是亲”。这就是阶级斗争熄灭论。你跟地富反坏也要亲?

        “文化大革命”中这样荒谬而真实的故事,不知道有多少。

        在京剧团,进“小楼”相当于其他地方的进“牛棚”。因为有过当“右派”的经历,最初的冲击过去之后,爸爸的精神状况还不错。一次,我们几个去剧团看大字报,想知道他究竟有些什么问题。看了半天,不得要领。这时,传来一声嘹亮的咳嗽声,和京剧老生出场前的那声咳嗽差不多。这声音挺熟,再一看,原来是爸爸出场了,穿着一件黄棉袄,掮着一条扁担,正准备去劳动。见到我们,他挺惊奇,但并不尴尬,

        他问了问我们的来意,说了一句:“好好看吧”,随即抬他的煤去了。我们又看了一阵大字报,实在找不出有分量的内容,于是也走了。剧团的人没什么文化,大字报的水平比高校差多了。

        赶进小楼成一统的日子一直过了好几个月,谁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没想到突然间,爸爸糊里糊涂地给“解放”了。

        一天,爸爸正在抬煤,被李英儒看见,问:“汪曾祺,你最近在干什么哪?”爸爸说:“检查,交代。”李英儒说了一句:“检查什么!看看《毛选》吧。”爸爸听后明白,他的问题可能要解决了。李英儒当时是“中央文革”小组的联络员,隔上十天半个月就要到剧团看看。隔了几天,1967年4月20日的上午,李英儒派人找到爸爸,对他说:“准备解放你,你准备一下,向群众做一次检查。”爸爸回到小楼,正考虑怎样检查,李英儒又让人将他叫去,说:“不用检查了,你表个态。不要长,5分钟就行了。”爸爸刚出办公室,走了几步,李英儒又把他叫了回去,说:“不用5分钟,3分钟就行了!”

        过了一会儿,革命群众已经集合起来,爸爸讲了3分钟。除了承认自己的错误(只检查写过表现帝王将相的剧本,不含“大尾巴猫”问题),还表态说:“江青同志如果还允许我在‘样板戏’上尽一点力,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了这两句话,爸爸在“四人帮”垮台之后做了无数次检讨。但这确实是他当时的心情。“文化大革命”是对人的尊严和自信的一次大摧残,一个人被批判、被打倒,总觉得自己对党对人民犯了罪。因此一旦被“解放”,首先要感谢人民感谢党感谢领导把自己从“错误的泥潭中”挽救出来,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3分钟表态,自然是走过场。好在“革命群众”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深究。表态之后,有人送来一张票,说江青晚上要看《山城旭日》,让爸爸参加。过了一会儿,又将票收回改送了一张请帖,又过了一会儿,请帖又收了回去。爸爸正在纳闷,不知道怎么回事,李英儒派人把他叫到办公室,对他说:“江青同志今天来看戏,你和阎肃坐在她旁边。”在小楼里一呆几个月,整天劳动、检查,衣服也是破烂不堪。这个模样肯定无法面见“首长”。回家换衣服,已是来不及了,爸爸只好上街买了一套灰“的卡”制服,到澡堂子洗了个澡,等待看戏。快开演前,李英儒特意嘱咐爸爸:“不该说的话不要说。”爸爸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因为他没有什么话要跟江青说,也不知道有什么话不该说。这一天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上午还在小楼上,晚上就陪着江青看起戏来。爸爸只觉得恍恍惚惚,如在梦里。

        快开戏了,江青来到剧场,坐下来后只问爸爸一个她所喜欢的青年演员在运动中表现怎么样,爸爸整天在小楼上,不了解情况,只好说:“挺好的。”看戏过程中,江青并没有问及爸爸解放的事,只记得她说:“你们用毛主席诗词做每场的标题,倒省事啊!不要用。”幕间休息时,她对爸爸说了一句观后感:“不好吧?但是总比帝王将相的戏好!”

        就这样,爸爸获得了解放。

        稀里糊涂上了一次天安门

        1970年,江青决定将“革命样板戏”一一定稿,将剧本在《红旗》杂志上发表,同时配发评论和文章,以显示“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文艺路线”(实际是她自己)的“功绩”。《沙家浜》的定稿时间是在5月15日,地点在人民大会堂。

        参加定稿的“领导”有江青、姚文元、叶群等人。5月23日是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纪念日,剧本要赶在6月份的《红旗》上发表,时间相当紧迫。这定稿的“仪式”是,首先由剧团演员一句一句轮流读剧本,江青他们听,没有异议就继续往下走,如果有问题,江青就会说:“这里要改一下。”怎么改,下面就要马上拿出意见,她听了之后,如果说“可以”,就继续往下读。如果说不行,马上得另外再想词。爸爸充当的就是这个角色。这号活儿,如果没有一点捷才,还真应付不了。《沙家浜》的定稿持续了十几个小时,一直到次日凌晨才结束。由于这一次爸爸应对敏捷,江青对他挺满意,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一幕,使他风光了一阵,也倒霉了多时。

        5月19日晚10点半,江青的秘书忽然打电话到京剧团,通知爸爸第二天上天安门参加声援柬埔寨人民的群众大会。当时柬埔寨国家元首西哈努克亲王出外访问时,国内发生了政变,西哈努克有国难回,到了中国。于是,爸爸就上了天安门。毛主席参加了这次群众集会,林彪念了一份声援柬埔寨人民的声明。爸爸还记得他念错了一处文字,后来电台广播时通过技术处理改正了过来。

        第二天,《人民日报》刊登了消息,消息的最后按当时的规矩列出了上天安门城楼的人员名单,有好几百人,爸爸排在倒数第几位,属于“革命文艺战士”之列,京剧团同上天安门的还有谭元寿、马长礼、洪雪飞。这些演员经常参加各种政治活动,经常在报纸上露面,爸爸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类名单是“文革”中各种人物起落沉浮的风向标,什么人复出了,什么人受到重用了,什么人又倒霉了,在名单中看得清清楚楚。

        这次上天安门的“革命文艺战士”中,只有爸爸不是演员而是文人。文人一向是批判的对象,能够享受如此“殊荣”的,爸爸是第一人。汪曾祺,“右派”,还有历史问题,在许多人挨批的时候,他却上了天安门,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投靠了江青。“四人帮”垮台后,爸爸为了这次露脸被审查过多少遍。

        爸爸上了天安门,外面的人觉得他很神气,其实他还是个“内部控制使用”。这是江青亲口对京剧团领导下的指示。“文革”中,像他这样的境况可能也不多。表面上挺风光,实际上却得处处谨言慎行,生怕什么时候出事。

        “样板戏”定稿之后,江青的主要精力已转移到政治夺权上,无暇像过去那样具体过问戏剧创作。接管这摊事的是于会泳。

        但是于会泳架子很大,常常披着件军大衣指手划脚,说长道短。而且全然不讲人情。后来他当上了文化部长,一次领导组织了一场晚会,有三个小戏,全是抓特务的。看毕,阎肃开了一句玩笑:“一个晚上抓了三个特务,你这个文化部成了公安部了。”于会泳当时没有说什么,可是第二天在宾馆里作报告,他非常严肃地说:“文化部就是要成为意识形态的公安部。”弄得大家都很尴尬。本来是一句玩笑话,他却提高到了原则高度。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容易。

        “文革”后——大乱十年成一梦

        “四人帮”倒台,爸爸非常高兴,心情非常舒畅。有一段时间,他十分活跃,写标语,写大字报,写了揭批“四人帮”的诗词散曲,四处散发,并且寄给我们看。他觉得,自己在江青、于会泳的手下憋屈得太久了,不敢说不敢动,戴着一顶“控制使用”的帽子还得老老实实干事,实在痛苦不堪。如今,终于可以痛痛快快说话了。他觉得,历次运动他都沾了点边,惟独这一次清查“四人帮”分子与他无关,因为他是受害者。

        可是在外人看来,他在“文革”中却是得意得很,一个摘帽右派,又有历史问题,还受到江青的“重用”,竟然上了天安门,全中国像这样的文人能有几个?如果不是卖身投靠,哪会如此风光?如果我们不了解内情,也会有这样的看法。更何况,他确实也有“前科”。爸爸写过介绍“样板戏”经验的文章,文中免不了吹捧江青;一次他在剧团传达江青的指示时提议说,江青同志身体很好,咱们小声说三遍“乌啦”好不好?

        剧团进驻了工作组,清查“四人帮”分子,本来还没有爸爸什么事,查的是剧团领导和主要演员。他自己却“跳了出来”,认为“四人帮”倒了,不能再用他们那套整人的办法搞运动,应该注重事实,掌握政策。他自认为了解内情,认为这些人与江青、于会泳只是工作关系,没有参与篡党夺权的阴谋,不应该挨整,于是找工作组提意见,写大字报阐述自己的观点。这么多年“夹着尾巴做人”,他实在受够了,觉得现在应该有他说话的权利。他也不想想,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怀疑对象”,没有被清查已经属侥幸,哪里还有什么资格“主持公道”。

        后来有人“揭发”说,“四人帮”倒台之前曾经做过应变准备,组织了“第二套班底”,以图东山再起。其成员都是不怎么出头露面的人物,以便于隐蔽。于是,清查“四人帮”第二套班底便成为重点工作之一,而作为“样板团”之一的北京京剧团自然首当其冲,而爸爸便是重点怀疑对象,被勒令交代和江青、于会泳的关系,交代是不是“四人帮”留下的潜伏分子。这是他始料不及的。“反右”和“文革”初期,倒霉的人有千千万万,他只是其中的一分子,受苦受难好歹还有不少人陪着;如今,大家都已翻身解放,心情舒畅,他却要再吃二遍苦,这使他十分委屈,更十分恼火。好在这次审查毕竟文明了许多,没有抄家,没有批斗,可以回家。

        这一次爸爸被审查,受运动之苦的妈妈很紧张,把家里的东西翻查了一通,生怕再度抄家,被人发现什么证据。家里有一套毛选,是江青送的,时间大约是在1965年。第一卷的扉页上面还有江青写的字:赠汪曾祺同志,江青。以及年月日。江青的字写得不错,爸爸说一看就知道专门练过。这套毛选的版本很珍贵,各卷全都是第一版第一次印刷。其中第一卷第一次印刷的数量只有两千册。毛选一卷的这两千册书,市面上极少见,基本都让主席自己留下了送人。爸爸被审查后,妈妈生怕江青的题词给他惹来麻烦,一个人偷偷把扉页割下来烧了。

        这次,爸爸被“挂”起来的两年多,先后写了十几万字的交代材料,够出一本专集了。爸爸一生受过多次审查,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也是最长的一次。虽然时间拖得很长,但是还算文明。中国社会毕竟发生着巨大变化。

        后来,爸爸到湖南桃源时,写过一首诗:“红桃曾照秦时月,黄菊重开陶令花。大乱十年成一梦,与君安坐吃擂茶。”爸爸很喜欢这首诗,经常书写。“文革”十年,真是一场噩梦。

        (摘自《老头儿汪曾祺:我们眼中的父亲》,中国青年出版社2012年1月版,定价:49.6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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