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中国第一条地下铁道，首先是为了战备。所以地铁筹建领导小组的组长，是时任北京军区司令员的杨勇上将。2006年，我为撰写《百战将星杨勇》一书，采访了当时在北京军区作战部工作的安谦科长和铁道兵12师的陈辛火政委。北京地铁机关的档案室也为我找出了地铁开工典礼的珍贵照片。我还专门到八宝山东南、石景山路东段和玉泉西路、玉泉路之间，考察地铁开工典礼的地点。两棵三四个人才能环抱的银杏树仍然健在，它们见证了1965年北京地铁一期工程的开工典礼。
一
北京地铁一期工程是中国修建的第一条地下铁道。
1965年7月1日，北京市市长彭真主持开工典礼，党和国家领导人朱德、邓小平、彭真、罗瑞卿等出席。北京军区司令员杨勇讲话，大意是坚决贯彻毛主席的批示：“精心设计，精心施工。”杨勇提出地铁施工的三条原则：“地上服从地下，交通服从战备，时间服从质量。”邓小平也说了两句，大意是北京地铁要坚固实用，朴素大方。79岁高龄的朱德元帅为地铁开工奠基，与会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也都拿起了铁锹，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专门拍摄了纪录片。
世界上最早的地铁，修建于1863年的英国首都伦敦。随后，美国纽约、法国巴黎等也开始修建。新中国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就决定修建北京地铁。
二
1956年11月初，应邀而来的苏联专家用半年时间论证了修建北京地铁的可行性。铁道部、建工局也先后派人去苏联考察地铁和人防工事，根据苏联地铁深埋地下40米的情况，对北京地铁的修建提出了意见。1958年成立了铁道部地铁工程局，由北京市和铁道部双重领导。从1959年开始，连着搞了好几个地铁试验，挖了两个竖井，一个在公主坟，一个在军事博物馆。
1960年2月20日，中央军委第十四次常委会的议题中有一项是修建北京地铁。与会者听取了地铁工程局局长陈志坚、设计院院长史晓昭关于北京地铁干线及专用支线的四个方案。
1962年夏天，北京地铁因国家经济困难下马，只保留一个地铁研究所，继续搜集国外地铁建设的资料。
三
一晃三年，到了1965年，随着国民经济的好转，也由于中苏关系越来越紧张，战备成了当务之急。苏联地铁在卫国战争中成了大防空洞，从军事考虑，也一定要修建北京地铁。这回，确定由北京军区、北京市和铁道部三家联手，北京军区司令员杨勇挂帅。1965年2月4日，毛泽东在地铁筹建领导小组组长杨勇、副组长万里、武竞天联名给彭真、李富春转中央并军委的报告上批示： “杨勇同志，你是委员会的统帅。希望你精心设计、精心施工。在建设过程中，一定会有不少错误失败，随时注意改正，是为至盼。”
北京地铁重新上马后，陆续提出六十多个地铁建设方案，其中有“三横三竖一个圈”。毛泽东提了一个意见：你要修建地铁，又要少拆民房，可圈着城墙走嘛。至于拆不拆城墙，有的主张不要拆。有关专家在北京市转了好多圈，经过反复协商，最后确定北京地铁采取首都城市交通和战备设施有机结合的“一环两线”。
四
最初，北京地铁施工考虑学苏联，深埋100米或者60米。许多人质疑，那么深，一旦发生事故，没法抢救，而且费用太高。最后决定采取花钱少见效快的浅埋法，加强防护，通往山区，争取能抗原子弹。工程拟分三期，一期先修环城的北京站至复兴门和复兴门至石景山一段……二期修东郊热电厂到北京站一段，完成环线路……三期修西直门到颐和园一线……力争1965年下半年动工，1968年上半年完成一期工程。铁道部召集有关专家，开了几天的鉴定会，认为可行，刘少奇、周恩来及中央政治局常委都画了圈。
一、二期工程地势平坦，建筑物较少，施工面开阔，工序简单，大型机械有用武之地。当时还不能“老鼠打洞”，所以只能拆城墙明挖。天安门广场要保证节日集会，只能绕开，后来有实力暗挖了，天安门地铁才开工。
地铁施工非常慎重，在前期试验的基础上，设计人员在清华大学做了各种结构试验。还到杭州、武汉做通风试验，又到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某试验基地进行原子弹爆炸试验。为解决防水问题，还专门考察了海军的潜水艇。
五
地铁正式开工后，为统一协调总参、北京军区、铁道部和北京市等有关单位，北京军区作战部专门在防空科编制了一名副科长安谦长驻铁道部。
北京军区司令员杨勇把修建地铁当成大事，他的办公桌上有三部电话，红机子直通中南海，还有一部军用电话和一部地方电话，电话铃白天黑夜轮番“轰炸”。杨勇上班处理军区的事情，晚饭后为地铁办公。家里成了地铁会议室，杨勇脱了鞋在大地图上走来走去。为了迅速变成内行，杨勇还专门看过瑞典修建地铁的影片。安谦回忆：地铁筹建领导小组开过八次全会，会前杨勇都要详细了解工程的进度、质量以及存在的问题，在会上提出具体要求。
铁道部地铁工程局包括局长韩曰翰在内，几乎都是转业干部，施工单位是北京市城建四公司和现役的铁道兵12师。一开始就打下了好的基础，工程进度快，而且节省。铁道兵12师政委陈辛火回忆：1965年冬第一场雪后，杨勇顶着北风钻进地铁主体结构，上上下下看得非常仔细，是否漏水，水泥标号是否达标。要求遵守操作规程，确保质量。
地铁材料牵扯到七八个部委的两千多家工厂，能不能及时到位，施工中还需要解决什么问题，杨勇和万里等领导几乎每天都要商量。因为没有经验，南礼士路和古城地铁施工现场发生过两次火灾，电焊火花引着了防冻的草帘子。杨勇很重视。详细询问自动灭火装置，责成安谦沿地铁施工路段逐一检查，提出切实可行的措施，同时加强管理和安全教育。杨勇还及时指示处理了八角村滑坡塌方和南礼士路地下管道、电缆设施断裂等具体问题。
杨勇说：这是我国第一条地下铁道，百年大计，质量第一，一定要修好。整个一期地铁全包五层，三油五毡，外面也用油毡包住。然后回填，一点点夯实，上面再打60～80厘米的混凝土。地铁出口搞了三层门，两个车站之间还搞了很多从潜水艇上学来的密封门。密封门考虑用铜造价太高，最后搞成铝门。到如今四十多年了，地铁一期工程基本上没有漏水，质量经受了考验。
到1965年冬天，先施工的地铁西段已经完成。1966年底，五棵松、古城段也都修好了，长椿街正在加紧施工。可惜地铁开工才一年多，赶上“文革”，施工不得不放慢进度。而此时，世界各国的地铁发展很快，巴黎地铁形成自动驾驶的蛛网，莫斯科地铁一年运送旅客六百五十万人次。
六
1969年9月20日，开工四年多的北京地铁一期工程在建国20年大庆前正式通车，比计划通车时间晚了一年多。通车时正值北京战备疏散，没搞典礼，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和几位元帅先坐为快。而杨勇则是1972年才第一次坐上地铁，他打听到安谦还在铁道兵办公室担任副主任，就请他导游。安谦说：那一次，除了杨勇，还有一位老将军。安谦大致介绍了地铁的情况后，就带他们乘坐了几站地铁。杨勇始终兴致勃勃，看得出他很满意、很兴奋。杨勇还带小儿子北北坐过地铁，跑了好多站，由他充当讲解员。这时地铁还没有成为交通工具。
北京地铁一期从北京火车站起，西至苹果园，全长23.6公里，17个车站。二期环线工程1971年开挖，1984年9月19日正式运营。全长16.1公里，12个车站，与沿途9座立交桥和六十多条公交线路沟通。北京地铁的电动机车最高时速达到80公里，双轨来回行驶，独成系统。不仅运输速度快，客运量大，战时还是理想的人防工事。
1981年9月15日，北京地铁正式对外运营。
2009年9月28日，随着地铁4号线的开通，北京地铁总里程达到228公里；2010年12月30日，北京地铁开通五条新线，总长度达到336公里。预计2015年，北京地铁总里程将超过七百公里。
当初修建北京地铁，主要是因军事战备，兼顾城市交通。而如今，地铁已经成为北京市输送能力最大的交通工具。
（摘自《老照片》，山东画报出版社2011年6月版，定价：15.00元）
缩小
全文复制
上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