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书信收藏热

    由于名人书信具有丰富的文化底蕴和文献价值，炫目的艺术感染力，给名人书信集藏以广阔的想象空间。因此，投资书信收藏，已成为近年来的收藏热点之一。

    在近几年的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和民间收藏市场上，文辞精雅、书法率意的名人书信异军突起，成为一个引人注目的收藏门类。在北京的潘家园古玩市场和琉璃厂古旧书店；上海的古旧书店及城隍庙的旧书摊；天津沈阳道古物市场、旧书市场和天津古玩城地摊上，一些写信人或收信人稍有名气的信件和信封，都被摊贩视为奇货，标以高价。翻开国内各拍卖公司的古籍善本拍卖图录，名列其首的一定是异彩纷呈的名人书信。

    在国外，欧洲人对名人书信是极为钟爱的。一封爱因斯坦写给美国总统罗斯福关于原子弹的信，1987年纽约“苏富比”拍出了22万美元；丘吉尔的七封情书，1994年在伦敦“佳士得”拍了7.68万英镑；尼克松总统的辞职信，1995年在伦敦“苏富比”拍了8.28万美元；肖邦写给阿尔贝尔伯爵的信，在纽约“苏富比”拍了19万美元；哥伦布描写发现美洲大陆的信，1991年在伦敦拍出了44万美元。近几年，名人书信的行情一直在不断上涨，《教父》作者马里奥·普佐写给马龙·白兰度的一封亲笔信，其实严格说起来，只是个便条，2005年在“佳士得”拍卖行以13.2万美元成交。

    在我国，名人书信，尤其是古代名人书信很早就已进入市场。由于一般的买家是将其作为书法作品来看待的，因此价格不菲，特别是近几年来，名人书信的价格更是不断攀升。当前，无论是拍卖市场，还是民间交流场所，名人书信都是收藏家的青睐之物。从近几年名人书信的市场价位看，是一路走高的趋势。2000年，中国嘉德周末拍卖会56期拍卖一批荒芜上款的书信，由于竞买者众多，所有的书信成交价均大大超过了底价。沈从文的3封书信底价3000～5000元（人民币，下同)，成交价7300元（不含佣金，下同)；茅盾的18封书信底价为1万至2万元，成交价为5万元；钱钟书的5封书信底价为5000～7000元，成交价1万元。2002年，中国书店春季书刊资料拍卖会上拍卖郑振铎致董康的一封3页毛笔信。由于郑振铎于1958年10月18日，在率领中国文化代表团出国访问途中，因飞机失事殉难后，留存的书信大多被“郑振铎遗集征集委员会”征集了，因此民间鲜见。特别是这封信是郑振铎早年毛笔书写，更加弥足珍贵，故而参加竞拍者甚多，笔者亦参加竞拍。这封3页的毛笔信底价3000～5000元，最终，笔者以2.5万元竞争到手。当时，作为现代名家书信来说，算得上是“天价”了。2003年上海朵云轩拍卖会上，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书画名人手书8封书信(内容大多为谈论书画之事)获价1.01万元；同年，在中国嘉德拍卖会上，孙中山写给叶恭绰的4封信获价111万元。在2005年中国嘉德和上海嘉泰艺术品拍卖会上，古籍善本拍卖格外抢眼，而名人书信又似其中一朵奇葩。许多名人书信的拍卖给了卖家以惊喜：如黄宾虹致陈柱的书信18封，以55万元成交；郁达夫致王映霞的信，以37.4万元成交，都较起拍价有了很大幅度的上扬。

    在民间交流中，名家书信价格也是一路看涨。本世纪初，北京的市场上出现了一批著名学者陈垣上款的书信，其中有胡适、陈寅恪、刘文典、吴承仕等的书信。这批书信，先是流落到了在琉璃厂开古旧书店的陈姓书商手里(注：此人已于2008年病逝)。笔者曾与他议过价，因他心气儿太高，开价甚昂，没能成交。后经陈某之手转给一外地来京书贩，再经倒手，最终被琉璃厂的一家古籍书店收购。这家书店还曾专门为这批书信举办了一个展览。笔者曾两次观看，感慨良多。后来传说，这家书店把这批书信以超过当初买进时数倍的价格，转卖给了一个私人藏家(有人说，这个藏家是中国台湾人)。2000年，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一册《百年文人墨迹》，里边收录了几十封包括黄裳先生旧藏的名家书信。沪上友人找到书的编著者潘先生，为我求得潘先生亲笔签名书一册。不久，听友人说潘先生已将书中收录的部分名家手迹，含黄裳先生旧藏的几件，转让给他了，并向我通报了名单，记有：陈独秀的七言对联、严复书杜老白帝放船长律及黄裳上款的许寿裳书鲁迅诗；张奚若与黃裳信；金克木书维摩诘所说经方便品等。我当即请其帮忙买到《百年文人墨迹》书中收录的钱玄同写给《制言》半月刊的毛笔信1封2页，并有实寄封和巴金早年致王长简(师陀)毛笔信1封1页，以及陶行知、王统照、冯友兰、许杰等手迹。钱玄同的信1万元；巴金的信1.4万元。这在本世纪初，算得上高价了。当然，按时下名家书信行情，这封钱玄同的信，应在5.5万元至8.5万元；而巴金的毛笔信价格应在3.5万元至5.5万元。

    前边说的是现代名家的书信，古代的就更贵了。本世纪初，北京一家拍卖公司曾推出过民国时期大收藏家张葱玉旧藏的5封宋代书信，其中有署名的富弼行楷手札《儿子帖》，最后分别以209万元、170.5万元、154万元、77万元、71.5万元成交。到2005年这家公司再次推出这些拍品，又引起了激烈争夺，成交价分别为550万元、462万元、484万元、385万元、346万元，8年翻了好几倍。而在2002年北京中国嘉德拍卖会上，钱镜塘收藏的《明代名人尺牍》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由于“钱藏”《明代名人尺牍》具有很高的文史价值，引发了私人藏家和机构的激烈争夺，最后被国內一机构以990万元的天价收购。虽然古代名人书信在新世纪开局以来走势就高，但真正把书信带入“亿元时代”的是2009年秋在北京拍卖的“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的书信《局事帖》以1.08亿元成交，创下了书信作品拍卖成交的最高纪录。

    不过，现今藏家要收藏古代书信难度较大，经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保存下来实属不易，如现身拍场(市场)肯定价格不菲，不是普通藏家所能问津的。相对而言，现代名人书信的收藏要容易很多，因为相比古代书信，现代名家书信的存世量无疑要大得多，价格却低得多。为此，近几年不少藏家已把名家书信收藏的目标瞄准了现代书信。

    2008年下半年到2009年上半年，现、当代名人书信精品价位一路飙升。2009年是五四运动90周年，中国嘉德拍卖公司隆重推出一组陈独秀、梁启超和徐志摩写给胡适的书信。这些书信一直由胡适家人保存，之前从未公开披露。其中包括陈独秀从1920年到1935年写给胡适的许多信件，涉及了1920年《新青年》独立办报事件、1920年《新青年》编辑同人分裂事件、1920年上海学生罢课游行运动、胡适参加段祺瑞政府“善后会议”事件和陈独秀在国民党的狱中写作音韵文字学专著等五四运动以来中国文化界的大事，具有非常重要的史料价值。这些不为世人所知的信件，涉及陈独秀、李大钊、胡适、鲁迅兄弟和钱玄同等中国近代史上的重要人物，反映出《新青年》杂志内部的人际关系以及他们各自对杂志发展的思路，包含的信息量很大。对五四时期的历史背景研究，有助于后人看清中国现代社会的发端。尤其是陈独秀与胡适的通信，展现了他们由挚友渐渐分道扬镳的过程，以及两人半生的彼此敬重和争执背后的深厚情谊。就陈独秀个人而言，由于其去世较早，所留下的文稿较少，其中与鲁迅的学生台静农探讨语言学的信件保留在台湾台静农家中，与胡适来往的信件大部分留在台湾和美国，而早期手稿尤为罕见。

    这些书信，根据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提供的数据，陈独秀等致胡适书信13封27页以554.4万元成交，梁启超致胡适词稿及书信11封34页以78.4万元成交，徐志摩致胡适书信3封9页以112万元成交。创下了现代文化名人书信拍卖价格的最高纪录。

    以上所列大大超过预期价值的成功拍卖，首先，表现出越来越多的收藏家对名人书信独有的文化内涵的关注。其次，名人书信的作者中很多还是著名的书法名家，很多书信也都是翰墨精品，率意的书法承载着精雅的文辞。

    那么，为什么名人书信尤其是文人的书信，市场价值如此之高呢?究其原因有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就内容而言。书信乃是人际交流，直抒胸臆之作。性情所致，信手之，娓娓如诉，亲切细腻，有类于日记，从某个侧面真实记录或反映了名人的思想、学术观点以及一些工作生活情况，因其涉及面广，内容丰富，对于研究某个人物或某一历史事件，往往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

    第二，就其形式而言。中国汉字的书写是由笔墨和书写材料共同完成的。笔即毛笔，墨乃烟墨，自古一以贯之。书写材料先简帛后纸。纸的出现、普及，  “它的意义不仅导致汉字使用和文化传播效率大大提高，而且还使汉字的日常书写脱离其实用性而升华为一种艺术成就成为可能”。  (见张辛《中庸精神与中国书法》，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  

    除上述两个方面之外，名人书信之所以受到收藏家的珍视，还与书信具有一定的隐密性和真切性的特点有关。由于书信大多为私人之间，尤其是名人与其亲朋好友间的私人往来书信，是他们之间的思想感情交流，露出外人难以体会到的真切的亲情和友情。另外，书信与书画相比，由于存世量少，更有珍罕性。

    名人书信之所以受到藏家的珍爱，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就是信笺。名人写信用纸十分讲究，文人、艺术家更是这样。他们根据自己的喜好订做信笺或购置些有精美图案的彩笺，故而有很高的艺术趣味与欣赏价值。

    综上所述，名人书信特别是文化名人书信的价值，是呈不断上升的趋势，尤其是存世量少、文献价值高、品相好的，升值的潜力很大。但是，名人书信市场尚不成熟，一些藏家的眼睛只是盯在名头大小上，全然不顾其他；还有的只重视近现代的若干个名头大的，而忽略了清以前或当代的；更多的是只收毛笔、宣纸的名人书信，而摒弃钢笔或其他笔书写和使用现代书写纸(俗称“洋纸”)书写的信。我在开始集藏名家书信的时候，也只是重视毛笔和宣纸书写的，对于许多很有文献价值的钢笔信，像胡适、郑振铎、田汉、郭沫若、邓拓等用钢笔写的信，都转让给了我的一个朋友，至今想起来后悔不已。实际上，钢笔、  “洋纸”信，只要书写者在历史上或在某个领域有一定的影响，信中内容有很高的文献价值，都应该引起藏家的重视。

    （摘自《方继孝·说书信的收藏与鉴赏》，中国工人出版社2011年6月版，定价：4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