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北大荒

    这是一片广阔深厚而充满着神奇的黑土地——北大荒，它让每一个曾经生活在这里的年轻生命都有着挥之不去的梦绕魂牵。

    这是一段青春时空的激情与梦想并驭心灵的记忆，无论它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是沉寂的，还是跳动的，都能让人久久地回味。

    这是一个个坚韧的“行者”，他们亲历了生命火焰的燃烧。不管它是自发的，还是自觉的；是成功的，还是坎坷的，都真挚而无悔，让人心情激荡。

    当打开这个记录并镌刻着北大荒之情的画卷，感受它的真实、真诚和纯洁时，你会再一次重温仿佛已经遥远，但又时时就在你身边、耳畔，轻轻地述说，静静地倾谈……

    无论哪个年代的北大荒亲历者，有多少人铺成了多少拓荒的印迹，在这里你都能从每个青春生命的倾述中，找到那个火红年代自己的难忘回忆。

    它值得记住与承续，因为在这里你会倾听到一种永恒的话语，它超越时空，超越生命，超越物质而永远地散发着一种精神的力量。

    “使我终生难忘的一幕，是1970年4月18日的一场大火。正是这场大火让我们经历了一次人生的洗礼，使我们生命的价值得以涅槃，许多亲爱的战友就在那场大火中献出了他们年轻的生命！……”王焕德在回忆中写道：在家值班的团政治处主任立即广播，“火场就是战场，各单位紧急奔赴火场，扑灭大火”。不一会儿，灭火大军从四面八方迅速涌向火场，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打响了。

    四连是离火场最近的连队，当时，全连正在吃饭，听到广播后扔下饭碗直奔火场。面对大火，同志们勇敢地冲向前，迎着火边跑边打，一直打出好几里路。可就在这时，风向突然逆转，熊熊火焰随着旋风凶恶地反扑了回来，把那些身弱跑不动的女孩子、老同志卷进了火海。

    待大火扑灭后清理战场时发现，在人与火搏斗中有26名同志牺牲，四十多名同志被烧伤。四连是伤亡最重的连队。其中，一个女知青班，一班人全部牺牲。这就是当时惊动了周恩来总理的“4·18”大火。

    王焕德还在日记写到如下一个细节：19日凌晨4时30分，团长跟我说：“一会儿，你乘第一架飞机送伤员去哈尔滨，准备一下马上出发。”7点05分，飞机起飞了，我乘直升机护送五名伤员……飞机在空中飞行，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伤员开始有些不习惯，烦躁不安，但很快就适应了。张作民有些烦恼，起初我以为他不适应环境，后来得知，是他认为自己伤得很轻，不应该先上飞机，应该让伤势重的同志先走，唉！多么好的同志啊！……”每当我看这篇日记时，心情总不能平静，感慨万千，这些战友的面庞一个个浮现在眼前，那么亲切，那么令人肃然起敬。他们无怨无悔地把青春的热血洒在了北大荒，永存于完达山的黑土地上，也永存于我的心中。

    这里倾述的不仅仅是对战友们感佩和怀念，更是对那些长眠于黑土地不朽英灵的祭奠。

    牺牲和奉献能永存于战友的心胸。同样经历如此多的艰难困苦，在没有菜吃的日子，住着寒冷的房子，许多战友却认定：“回想往事，我们一生最美好的是青春年华，最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都留在北大荒了，”“大通铺的条件比较差，春天潮，夏天热，冬天冷，但却十分热闹，白天工作，晚上聊天，山南海北，古今中外，政治经济，文学艺术，我文化教育的“启蒙”好像是在那时完成的。”从这些字里行间，我们能感受到那种青春燃烧着的激情。吴云飞对战友程先峰的回忆，几近白描文字却使人读罢难以忘怀：程先峰是一位十分阳光的帅小伙子，大大的脑袋，天资极高，过目不忘，却勤奋好学，白净的脸上闪烁着一双智慧的大眼睛。因为家庭出身问题，他已失去了推荐上大学的梦想，只有靠自己去争取，去创造。

    让他养蜂，他就琢磨如何从蜜蜂身上提取蜂毒。当他向我介绍，一克蜂毒在国际市场上比一克金子还要贵时，他的眼中闪烁出一种向往创造的光芒。后来他要求去当联合收割机手，原因很简单，他看上了这方面具有的重大科技改进效益。他想通过技术改革，减少粮食浪费，提高粮食产量。为此，他还放弃了一次可能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

    1977年春天，当时营部学校需要一位能教9年级学生数学的老师，当时程先峰已自学了大学的数学课程，解析几何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再加上学校同意可先到师范学校进修三个月后再上岗。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他放弃了当老师的机会。那年8月，我正在场院工作，听说程先峰出事了。当我赶到现场时，程先峰的生命迹象尚未消失，由于事故过程太突然，他的脸色十分安详，没有痛苦的表情，打了强心针后马上送团部医院。在路上，程先峰年轻的生命就中止了。

    那年年底，我国恢复了高考制度，众多的知青通过高考走进大学。如果程先峰还在，他必然是那届入学大学生中的佼佼者；如果程先峰还在，他一定已成为一位著名的科学家；如果程先峰还在，他一定为国家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大爱无言，大悲无泪，先峰虽故，精神永存。

    青春的生命是平凡的，但是它的光华却璀璨而闪光，并早已铭刻在亲历者的心中。生命的轨迹承载了永恒的魅力，因为它播撒了一颗精神的种子，如金子般光亮而充满了灿烂，它能萌发、生长并结出灿烂夺目的果实， 它可以把艰难和痛苦转化成无穷的力量。

    激情的燃烧，梦想的展翅，理想的前行，真实无华的生命和它无畏的精神就在我们身边，它炫美得像酒一样醉心，愈久愈香；它奇丽得像梦一样动魄，归来而生长。

    在中国东北方一片最辽阔的北大荒沃土上，不论我们收获多少精神与物质的“食粮”，付出了多少艰辛和磨难；也不管它的轨迹对我们前行的人生发生何种影响。总归它带给我们的锤炼与砥励，成长了我们生命的向往；它滋养了我们生命中，本来就存在的跨越坎坷的勇气和期望。

    让我们深情地感受依然透彻胸臆的那份激情、那份恬静、那份悲怆；深情平静地去拥抱历史时空中那份蓬勃，那份奋进和那份美好的永恒。相信它会传承并乘载着古老中国的青春力量，一往无前地飞翔。

    （摘自《情系北大荒》，光明日报出版社2010年12月版，定价：118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