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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摘 2011年01月01日 星期六

    实现梦想的华尔街

    陈志武 《 书摘 》( 2011年01月01日)

        为什么需要华尔街?需要资本市场?

        华尔街每天有很多人匆匆忙忙,跑来跑去,他们都在忙些什么?为什么他们赚了那么多钱?不管是高盛、摩根大通,还是大大小小的华尔街公司加在一起,每年赚的钱,达到几十亿、几百亿美元。很多人疑惑他们到底为什么赚这么多钱?他们给社会到底创造了什么价值?其实我觉得这很容易理解。在中国,现在很多年轻人,有很好的创业理念,这些创业理念有可能做成很大的企业,但是因为没钱,所以就没办法实现。

        而华尔街这些投行,它们的好处有很多。第一,像高盛那样的公司,花了好多年,建立了一个在全球非常大的客户网。这些客户有机构,也有法人,包括耶鲁捐赠基金等拥有几百亿美元资产的这样一些大的法人投资公司。他们的客户也包括很多的个人,巴西的一些有钱的家族或者是一些中等收入的家庭,有的在欧洲、亚洲的新加坡,还有中国香港。这些客户都很相信高盛、摩根大通这样的投行,因为这些投行在整个资本市场的运作中,已经经历了很多年的风雨,拥有非常好的信用。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投资银行家提供的服务就是信用增强服务。那些有钱的客户、投资者愿意把几百万、几千万,甚至于几亿美元的钱,都委托给华尔街这些投行。

        举个例子说,如果张三在加州的硅谷,他的专业是计算机,也可能曾经学过电子物理,或者学的是现在比较受欢迎的太阳能新技术。他有一个很好的想法,这个想法在未来可以创造出一个100亿美元的公司。但问题是,尽管张三有自己的技术,有他创业的理念,但是他没有钱。那么在这个时候,他可以去找高盛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投资银行家,帮他融到10亿美元的资金。通过这10亿美元的资金,创业者张三可以创建太阳能研发基地和太阳能设计制造公司。

        过几年,这个太阳能研发公司在资本市场上市,价值就会从10亿美元上升到100亿美元,投行就为张三或者说社会创造了90亿美元的价值。但这90亿美元新创造的价值,是不是全部都归张三拥有呢?还是中间一部分可以用来补偿、用来支付高盛当初提供的融资服务?张三在实现了他的财富和创业的梦想以后,还要把10亿美元还给高盛,这到底是太多了,还是太少了?回报是高还是低?我觉得,这是值得的,即使张三最后要把赚到的这90亿美元中的10亿美元支付给高盛,也是可以接受的。因为如果没有高盛最初帮助张三融到这10亿美元的创业资本的话,那张三的理念可能就无法实现了。

        通过华尔街公司提供的融资服务,给他们的客户融到这些资金,社会上很多的张三、李四的创业理念,或者是把企业做大做强的梦想,都可以一个一个地实现。

        为什么纽约是世界的金融中心?

        纽约之所以能够成为今天大家都公认的全球金融中心,有它的历史背景,也有纽约本身的特点。大致的历史背景就是华尔街的兴起,使得纽约成为美国金融中心,从而成为世界金融中心。它最初的起源跟伦敦作为英国或者作为19世纪、18世纪的世界金融中心,有很多类似的地方。伦敦在成为世界金融中心之前,首先是成为了欧洲的金融中心。一个非常重要的背景就是,1688年光荣革命结束以后,在1691年左右,英格兰银行成立,英国政府需要通过发行很多的国债,来扩张英国的海军,为英国在全球实力的扩张提供资本的支持。

        而美国在1776年宣布独立以后,一直到1783年期间所进行的独立战争,借了很多的政府公债,也打了很多欠条,以致于到了1790年,汉米尔顿施行改革。美国政府公债方案是1790年左右开启的,建立以纽约为主的金融市场。在新的美利坚合众国,它之所以可以让美国的金融市场在纽约迅速发展起来,原因是美国政府最初欠债很多,需要非常活跃、货币交易量非常大、供应量非常大的资本市场,来支持当时负债累累的新的美国联邦政府的需求。最初由汉米尔顿推出来的三只国债,再加上当时第一个美国银行的股票,这四只证券在1790年以后一直到1800年前后,是美国资本市场、金融市场、华尔街最初的起源。

        在18世纪末期、19世纪上半期,美国纽约的金融市场和资本市场所交易的证券,主要是美国政府的公债。与整个18世纪、19世纪上半期伦敦的资本市场也是以政府公债构筑起来的非常类似。

        1720年,英国议会通过了所谓《反泡沫法案》。《反泡沫法案》总体上是把伦敦股票交易市场的发展,完全停顿下来。因为这个法案在英国议会通过了以后,所有的英国的股份有限责任公司要向公众发行股票的时候,必须要先得到英国议会的批准。这意味着从1720年一直到19世纪中期,没有任何一个新的英国股份有限公司能够向公众发行股票,能够上市交易。

        正是因为这个历史背景,从19世纪上半期开始,纽约慢慢地走出美国政府公债的交易,开始推出新的股票。首先推出一些银行和保险公司的股票,又有少数几个制造业公司的股票也慢慢地在纽约证交所开始交易,但是纽约之所以能够取代英国伦敦成为世界金融中心,成为一个最主要的股权融资市场,跟一八五〇年一八六〇年左右所兴起的铁路股票泡沫有非常大的关系。后来,ATNT电话公司在1890年左右上市,今天我们熟悉的GE也是在那个时候成立上市的,通用汽车公司1900年以后在纽约股票交易所上市。1850年到1929年间,这些股票的上市毫无疑问地使纽约成为全球最大的股权交易市场。

        纽约今天作为世界金融中心,它区别于当初的伦敦金融市场的最大地方,不是在于它提供了很多的商业金融服务,有很多的商业银行,有很多的保险公司,有很多的债券交易市场——因为当初伦敦在商业银行、商业金融、债券金融这些方面比美国做得更好,它主要是在股权交易方面有了更新、更深、更广的发展。到了20世纪,纽约作为新的世界金融中心,特别在股权交易方面,是伦敦、阿姆斯特丹及中国香港这些其他世界金融中心所不可替代、不能够超过的。纽约已经成为了一个,不管是新公司上市,还是大公司要并购、扩张的时候,甚至于有创业理念的这些年轻人要找创业资本,基本上都离不开以纽约为大本营的这些股权公司,股权投资公司、股权投资银行,不得不依赖于以纽约为基础的这些方方面面的股权市场的支持。

        金融市场套餐:经济发展和经济危机

        在今天的美国,尤其是在19世纪的美国有很多人是非常反对华尔街,反对金融市场、资本市场的,因为这些观念在比较传统的人看来,金融市场和华尔街的公司没有生产桌子、椅子,没有造房子,没有生产任何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但这些人赚的钱却又非常多。从表面上看,好像是这些人剥削了社会,不劳而获。大家都认为金融市场不能够过多地发展,特别是金融市场在美国差不多每隔十年左右就会发生一定规模的金融危机,给社会造成伤害和损失。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会觉得让经济正常发展最好的办法是只要金融市场、资本市场带来的好的东西,因为我们要发展、企业要创业,都需要金钱,这个是资本市场给我带来的好处,但是我们不要那些因为贪婪而引发的金融危机,引发的资产泡沫,不要资产泡沫破灭的时候给社会带来的伤害。但是很遗憾,这是一个套餐,不能够只要资本市场所带来的好处而不面对或者看到资本市场会带来的金融危机、资产泡沫破裂所形成的伤害。之所以把这两方面好的和不好的形容成是资本市场和金融市场提供的整个套餐,就是因为金融市场所交易的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桌子、椅子、汽车,资本市场交易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金融契约,大多数时候连一张纸都没有。比如说,现在资本市场和证券交易更多的是由电脑来计算,看不见纸,更看不到金融契约,我们交易的都是一些无形、无状、没有气味,又不能去测试的东西,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特点才是金融市场、资本市场交易的基本特点。某些人确实在资本市场上造假、欺诈,或者是为资产定价、为证券定价提供很多的想象空间,正因为这个想象的空间太大了,就很容易在资本市场的运作过程期间犯错误。有的资产的价格、股票的价格被抬得太高,有的被压得太低,这样会带来泡沫,会带来金融危机,但是不能够因为这些金融危机、这些资产泡沫,就把金融市场、资产市场的发展的空间压缩到对社会没有影响的地步。重要的是必须要调整整个资本市场的信息环境,我过去的研究也表明,自由开放的新闻媒体对于金融市场、资本市场的发展是非常关键的。良好的信息环境通过开放的新闻媒体,可以更透明,使得资本和资产的定价变得更精确。

        (摘自《华尔街》,中国商业出版社2010年10月版,定价:39.80元。原文出自CCTV大型电视纪录片《华尔街》解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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