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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24年12月02日 星期一

    《史学要论》: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开辟道路的重要著作

    作者:操宇晴 《光明日报》( 2024年12月02日 14版)

      1924年,李大钊的《史学要论》一书作为《百科小丛书》第51种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一百年来,它对中国史学的发展,尤其是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发展,产生了重要作用和深远影响。白寿彝在《六十年来中国史学的发展》一文中写道:“《史学要论》是一本不到四万字的小册子,但这是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开辟道路的重要著作。这本小册子凝结着一个革命家、一个无产阶级理论家对人类前途的真挚的希望。”(《白寿彝史学论集》下册,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640页)

      李大钊是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传播者之一,俄国十月革命的消息传到中国后,他撰写了《法俄革命之比较观》《庶民的胜利》《布尔什维主义的胜利》《我的马克思主义观》《唯物史观在现代史学上的价值》等文章,大力宣传马克思主义。同时在北京大学、朝阳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高校开设唯物史观研究和史学思想史课程,将史学领域作为宣传马克思主义的重要阵地。《史学要论》是李大钊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系统阐述其史学理论的一部开创性著作。全书结构严密、逻辑清晰,分为六个部分:“什么是历史”“什么是历史学”“历史学的系统”“史学在科学中的位置”“史学与其相关学问的关系”“现代史学的研究及于人生态度的影响”,初步构建了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体系。

      厘清基本概念。针对一些对“史学”相关概念理解存在的混淆和误区,李大钊开宗明义,对“历史”和“历史的记录”进行了明确区分。他指出,“二十四史”和《资治通鉴》等历史名著,无论多么重要,都是历史的记录,是“这活的历史一部分的缩影,而不是这活的历史的本体”。这一论述澄清了将历史的记录误认作历史本身的错误观念,同时也揭示了二者之间的联系。他进一步指出,历史“是人类生活的行程,是人类生活的联续,是人类生活的变迁,是人类生活的传演,是有生命的东西,是活的东西,是进步的东西,是发展的东西,是周流变动的东西”(《史学要论》,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第74页),并解释道:“历史就是人类的生活并为其产物的文化。因为人类的生活并为其产物的文化,是进步的,发展的,常常变动的;所以换一句话,亦可以说历史就是社会的变革。”(《史学要论》,第76页)这表明他将历史视为一个不断变动的过程,并将人类历史与社会发展紧密联系起来。

      李大钊还阐述了“历史”与“历史学”的区别。历史学不是历史本身,而是研究历史的一门学问,即研究“在不断的变革中的人生及为其产物的文化的学问”(《史学要论》,第85页)。概括而言,“历史”是“主体”,“历史学”则是对“主体”的认识和研究。他基于唯物史观,对历史、历史学等作出准确而崭新的定义与辨析,为明确学科的基本概念奠定了坚实基础。

      强调历史学的性质是科学。李大钊指出:“马克思认以经济为中心纵着考察社会变革的,为历史学。”他进一步解释称,经济关系能够像自然科学那样揭示社会变革的因果律,从而将“历史学提到科学的地位”(《史学要论》,第78页)。他指出:“最广义的历史学,可大别为二大部分:一是记述的历史,一是历史理论。”(《史学要论》第95页)历史学的研究不仅限于“沿革的研究”,即基于事实描述其发展的过程,还包括“推理的研究”,即分析事件间的因果关系,解释社会发展的规律。通过推理揭示普遍规律,历史学的性质“与其他科学全无异趣”(《史学要论》,第87页)。这一分类拓展了人们对历史学的认识。针对当时质疑历史学科学性的观点,即认为难以在多元的历史事实中发现普遍原则或理法的观点,李大钊作出了有力回应。他指出,尽管历史现象复杂多变,这种研究中的困难并不妨碍历史学作为科学的成立。通过系统归纳与推理,可以揭示普遍的规律:“将史实汇类在一起,而一一抽出其普通的形式,论定其一般的性质,表明普遍的理法,又安见其不能?”(《史学要论》,第91页)

      系统论述了马克思主义史学的核心问题,倡导构建历史理论。唯物史观作为科学世界观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人们认识世界提供了总的指导原则。同时,各门学科在此基础上仍需构建自身的理论体系。李大钊在《史学要论》中,运用唯物史观系统探讨了史学的研究对象、史学在科学中的地位、史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以及史学功用等问题,从而初步构建了马克思主义史学体系,这在当时具有重要时代意义。他认为当时许多史学家过于注重“记述历史”的整理,“而于一般史实理论的研究,似尚置之度外”(《史学要论》,第94页)。他倡导,历史学既具有科学性,其目标不仅在于具体史实的考证上,更应致力于“一般的理论的研究”(《史学要论》,第92页),承担起建构历史理论的重任。

      李大钊重视人民群众的历史作用,在《史学要论》中明确表示:“知道过去的历史,就是我们这样的人人共同造出来的,现在乃至将来的历史,亦还是如此。”(《史学要论》,第135页)揭示了人民是历史的真正创造者,是推动历史前进的真正动力。他还明确指出:“历史的进路,纵然有时一盛一衰,一衰一盛的作螺旋状的运动,但此亦是循环着前进的,上升的。”因此,他强调:“我们既认定世界是进步的,历史是进步的,我们在此进步的世界中,历史中,即不应该悲观,不应该拜古,只应该欢天喜地的在这只容一趟过的大路上向前行走,前途有我们的光明,将来有我们的黄金世界。”(《史学要论》,第134~135页)这种对人类前途的信心正是基于对历史规律的深刻认知。

      《史学要论》于1924年出版,1926年即再版,反映出它在当时史学界受到广泛的关注,许多知识分子纷纷在论著中发声响应。史学家李则纲的《史学通论》一书直接引用了《史学要论》关于“历史”“史学”概念的演进。著名学者杨鸿烈在《史学通论》中转录李大钊的历史分类表,并称“这样伟大的系统在史学思想史自有其相当的地位”(商务印书馆1939年版,第161~163页)。《史学要论》和李大钊的学术思想对我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著名学者王森然在《近代二十家评传》中称他“开数十年后治学涂术,厥功伟矣”(上海书店出版社1934年版,第408页)。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史学要论》再次受到高度重视,被誉为“我国第一部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写成的史学概论”(白寿彝主编:《史学概论》,宁夏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333页;吴泽主编《史学概论》,安徽教育出版社1985年版,第13页)。今天,我们重温这一“蕴涵着丰富而深邃的思想”(尹达主编:《中国史学发展史》,中州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488页)的史学经典,仍可感知其智慧、魅力与深刻启示。

      (作者:操宇晴,系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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