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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西哥总统洛佩斯日前表示，墨方已“暂停”与美国及加拿大驻墨使馆的关系，以回应两国驻墨大使就墨司法改革发表的不当言论。洛佩斯表示，“他们必须学会尊重墨西哥主权，这不是一件小事”，“暂停”的是与美加使馆而非与两国的关系，一旦外交官们“尊重墨西哥的独立和主权”，关系就可以重建。
司法改革引争议
所谓司法改革，是洛佩斯今年2月提出的20项全面宪法改革计划中最具争议的部分。宪法改革包括法官由普选产生以及整合职责重复部门等措施。洛佩斯认为改革将有助于打击腐败、提高司法系统效率，但批评者指责可能会削弱权力分立，并导致一些独立监管机构被取缔。
6月2日，墨西哥举行大选，洛佩斯的接班人克劳迪娅·辛鲍姆成功当选下任总统。6月7日，洛佩斯就表示，鉴于执政党国家复兴运动党所在联盟在新一届议会中占多数议席，他将争取议会批准开展宪法改革。洛佩斯希望在9月30日卸任前力推其改革计划得到通过。
根据司法改革计划，墨西哥将逐渐罢免现有最高法院法官和联邦法官，行政、立法和司法部门将提名拥有法律学位者成为最高法院及地方法院法官候选人，并在此后通过普选确定最终人选。该计划引发墨联邦法院工作人员、法官等罢工抗议。8月19日，墨各地约5.5万名司法工作者在工会带领下发起无限期罢工，随后得到墨全国大区（巡回）法官和地区法官协会响应，其所代表的1400余名法官在两天后正式加入罢工行列。抗议者称，此举可能导致带有政治偏见且缺乏经验的法官进入司法系统，他们更容易受政府甚至犯罪集团操控，且法官筹集资金竞选会导致其失去中立性。
客观而言，墨西哥的司法体系确有改革之需。根据去年一项政府民调，近一半受访者对墨司法系统几乎没有信心。有数据显示，超过92%的犯罪案件没有被上报或调查。即使是改革计划的反对者也认为，在墨西哥，受害者寻求正义时困难重重，被指控者也常常被剥夺正当的审理程序。分歧在于，洛佩斯认为司法系统中存在腐败，导致法官听命于大公司或犯罪集团，需彻底改变其选用方式以解决问题，而反对者则认为该计划没有触及真正问题所在，将司法机构政治化反而会增加腐败风险，他们希望看到的是改革检察机构，增强检察官调查犯罪的能力和意愿。
还有批评者认为，洛佩斯的宪法改革是为了削弱司法机构对总统权力的制衡。长期以来，洛佩斯一直与墨司法部门存在冲突。洛佩斯指责联邦法院阻止了许多他最为得意的提案，例如强化国家在电力行业中的作用、让军队控制国民警卫队等。另有美媒指出，在改革中可能被取消的墨独立监管部门“个人数据保护机构”今年2月曾因洛佩斯透露《纽约时报》一名记者的个人电话号码而对其展开调查。
北美自贸伙伴的担忧
对于洛佩斯的改革计划，美驻墨大使萨拉萨尔表示，“民众直接选举法官是墨西哥民主运作的重大风险”，司法改革应确保司法机构得到加强，而不是“受制于政治腐败”。萨拉萨尔还称此举可能会影响美墨贸易关系。加拿大驻墨大使克拉克同样警告，改革可能会在投资者中引发恐慌。
洛佩斯随即回应称，美国大使的相关言论“鲁莽”且“令人遗憾”，展现出美国在美洲长期推行的“干涉主义政策”。为缓解事态，萨拉萨尔表示其评论是本着“合作精神”发表的，他尊重墨西哥的主权，愿就此事与墨官员对话。克拉克也表示，加墨两国政府有着“良好的关系”，他只是在传达投资者的担忧。
然而，在萨拉萨尔软化态度的同时，不少美国政客以及行业组织发声称，改革将危及“美墨两国间关键的共同经济和安全利益”。美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对墨宪法改革感到担忧，认为其可能与《美墨加协定》作出的承诺相矛盾。
美方不断提及的“贸易关切”，正是一些政客认为墨司法改革并非内政且美国有权介入的理由。作为北美自贸协定的升级版，美墨加三国签署的《美墨加协定》于2020年生效，2022年三国贸易额约达1.8万亿美元。美国威尔逊中心学者比塔尔分析，美加两国担心司法改革会削弱墨经济监管格局，恶化投资环境，同时破坏制衡，损害该国履行国际承诺尤其是《美墨加协定》的能力。改革后的司法转变可能对北美的长期竞争力和“近岸外包”潜力造成挑战，危及美加两国在墨西哥数十亿美元的投资。
具体而言，根据《美墨加协定》，美加两国的在墨投资者只能在石油和天然气、发电、基础设施和通信领域提出纠纷申诉。其他领域的纠纷需要投资者在寻求协定仲裁前先通过墨国内法院系统审理，因此改革可能导致涉两国投资者案件的延期、暂停甚至重审。此外，《美墨加协定》规定每六年需由三国进行一次阶段性审议，以作为协定继续有效的前提条件。美加担心墨改革会使协定的审议及续约复杂化，破坏北美经济一体化的稳定发展。
受改革风波影响，惠誉、花旗银行和摩根士丹利等机构均就墨改革方案风险提出警告，墨西哥比索自6月大选以来也已贬值13%以上。墨政府强调本国投资环境的可靠性，试图稳定投资者信心，但改革未来将如何影响墨经济及北美经济一体化仍有待观察。
美墨关系再添龃龉
正如洛佩斯所言，美驻墨大使的言论其实反映的是美国政府的态度。美媒认为，这次墨总统与美驻墨大使间的斗嘴是拜登上任以来两国最尖锐的一次公开纠纷。
近年来，拜登政府一直试图在移民问题上争取墨西哥的合作，以防特朗普利用边境议题在今年的大选中获胜。最新数据显示，今年7月，美墨边境非法越境人数降至近4年来最低水平。其中原因，除拜登收紧美墨边境庇护申请政策外，还有墨西哥政府在拜登政府要求下加强了执法力度，拦截了大量试图前往美国边境的移民。
一些美国批评人士指责拜登政府为此在墨司法改革一事上含糊其词。此次美大使发声反对，是美政府在私营部门及行业协会压力之下作出的决策。“干涉内政”之争使本就因移民等问题矛盾重重的两国关系进一步复杂化。
当然，未来美墨经贸关系将如何发展，更多取决于10月即将上任的当选总统辛鲍姆。作为洛佩斯的政治盟友与接班人，辛鲍姆虽然此前曾称推进改革需要开展对话，并对提案进行辩论，但目前她对洛佩斯的司法改革表示支持，并称会将该提案签署成法。
分析人士指出，鉴于国家复兴运动党在新一届议会两院中的议席已几乎形成三分之二多数，该改革计划或将在9月初新一届议会任期开始后立即获得通过。
（本报记者 杨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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