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和泰山

  【谈文绎史】

  泰山居五岳之首，称为岱宗。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登泰山有重大意义。孔子重视礼仪，自然不能忽视泰山。孔子还深有体会地说：“仁者乐山。”可见，登山也是他的爱好。孟子说：“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这可能并不是修辞上的说法，而是实有其事。孔子登泰山，历史上有不少传说。

  《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山川典》第十三卷《泰山部》记载，泰山上有“孔子岩”，有“至圣殿”：“在岳巅玉皇顶西稍下可半里许，相传为越观峰，其下为孔子岩。意者孔子登泰山望见吴阊门白马以示颜子，此岂即其地耶？”关于孔子和颜回同登泰山，有一故事。据《论衡》：

  颜渊与孔子俱上鲁泰山，孔子东南望，吴阊门外有系白马，引颜渊指以示之，曰：“若见吴阊门乎？”颜渊曰：“见之。”孔子曰：“门外何有？”曰：“有如系练之状。”

  为什么说是鲁泰山？因为泰山在齐鲁两国之间，南面属鲁国，师徒二人是从南面登的，没有高山遮蔽，他们才能纵目南眺。这一眺，竟然看到苏州的西门外！只是颜回的眼力不如孔子，这个学生把一匹白马看成一匹白练。从泰山上应该是看不到苏州的，但也并非全无根据。东汉马第伯《封禅仪记》中说“泰山吴观者，望见会稽”。在秦汉时，苏州是属于会稽郡的。所谓“吴观”，就是泰山上看得到吴的地点。孔子在泰山上看见吴门，鲜有人质疑。唐人陆广微《吴地记》云：“孔子登山，望吴阊门，叹曰吴门有白气如练。今置曳练坊及望舒坊，因此。”苏州城的里坊都是依此而命名！不知今日苏州尚有此二坊否？明人谢肇淛《泰山》诗：“独立苍茫暗自愁，天边落木正逢秋。片云长自依孤阙，一气谁能辨九州。马向吴门摇匹练，蜃从沧海起层楼。山河指点东南尽，咫尺应同万里游。”登泰山而想到孔子望见吴门，成了此类诗文的题中应有之义。

  后人在泰山上建牌坊，标明是“孔子登临处”，据《古今图书集成》记载，这五个字是明代的状元罗洪先所书。这个地方，大概也就是望吴门的位置，还有一个名称，叫“孔子小天下处”。一物多名，正可见其文化内涵之丰富。王在晋《孔子小天下处》：

  置身最高处，扶舆开广厦。

  入眼既空明，横襟亦潇洒。

  山川在几席，沧海入尊斝。

  洪蒙恍阖辟，阴阳本陶冶。

  浮沉看飞鸢，氤氲驰野马。

  万峰若飞迎，大块如倒写。

  广漠测地遥，平明见天泻。

  瞻彼陈蔡墟，回翔齐楚野。

  于焉发真想，因而小天下。

  我们征引此诗，是因为它把“小天下”的意涵剖析得纤细入微。明代文学家李梦阳《郑生至自泰山》：“昨汝登东岳，何峰是绝峰？有无丈人石？几许大夫松？海日低波岛，岩雷起窟龙。谁言天下小，化外亦王封。”好像专门针对前诗而作，我们不妨放在一起看。

  孔子登泰山，旅痕处处。作为一种文化意象，泰山成了孔子寄托情绪、表达情感的载体。《礼记·檀弓》记载，在去世前不久，孔子歌曰：“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历史给孔子的问题作了回答：泰山不颓，哲人不萎！斯文精神，与世长存。

  （作者：周岩壁，系文学博士，郑州师范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