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国别学语境下的学科建设是一个新课题
2022年9月,区域国别学正式成为交叉学科门类下的一级学科。与此同时,其二级学科的设置和发展引人关注。与传统学科背景下区域国别研究被解构为不同学科下的研究领域有很大的不同,交叉学科下的二级学科设置有其自身的科学逻辑,并且要兼顾多重因素。总体来讲,就是既要克服传统学科下区域国别研究的不足或弊端,把“加强”“补短”“创新”作为新学科设置的关键词,又要着眼于建构新学科自身的研究体系以及学科体系。这样一来,区域国别理论研究、区域研究、国别研究、区域组织研究等作为未来区域国别学二级学科设置的基本方向就有其较为充分的缘由和合理的解释。
设立二级学科是区域国别学作为一级学科由一般学科概念向学科建设转化的重要一步,学科建设通常是在二级学科框架下并且主要由三级学科来完成。二级学科的提炼与界定相对宏观和抽象,三级学科较为中观和具体,三级学科之下还可以设置若干个研究方向。
区域国别学语境下的区域并非一个区域,而是包括若干个区域;区域国别学语境下的国别则涵盖所有拥有主权独立的国家。因此,无论是区域研究还是国别研究方向,任何一个地缘意义上或政治意义上或经济意义上或文化意义上的区域,或任何一个主权国家都是研究对象。这样的界定无疑是开放的,但它给学科建设带来的挑战则是不容回避的。学科建设需要学科所涉领域有令人信服的学术积累,包括理论或概念研究、专题研究、综合研究或整体研究等,从而形成一个有内在逻辑联系、相互嵌套的知识体系和学术研究体系;需要一支讲授该学科知识且各有所长的、稳定的教学队伍;需要为教学和科研提供必要支撑的文献资料或数据库,等等。当下各高校即便是区域国别研究开展较早且有一定人才储备的高校,在构建和发展区域国别学学科方面,要满足上述“需要”,仍存在一定的困难。
区域国别学之于大洋洲学科建设的重要性
区域国别学之于大洋洲学科建设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大洋洲研究的学科主体性日益彰显。传统学科体系下,大洋洲研究被稀释或被整合在其他学科如世界史、世界文学、国际关系或国际政治等学科之中。在这些学科框架中,欧美地区或国家研究占据主导地位,大洋洲地区或国家研究被边缘化。受制于这种学术语境,大洋洲研究既无主体性,又无显著特色。区域国别学是建立在对所有区域与国别的研究之上,是为所有区域与国别研究提供学科平台、学理滋养、思维框架、议题逻辑和研究旨归的。得益于这种宽口径、大视野的学术环境,大洋洲研究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学科建设的主客观条件都已具备,其学科的主体性也必然随着学术研究的推进而呈现日益显著的特质。
其次,学科建设的目的性愈益明确。传统学科背景下,大洋洲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其他学科建构和发展的需要而进入学界视野的。由于没有学科主体地位,大洋洲研究因此就没有自己的学科主体目的。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大洋洲学科建设的目的性将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努力构建大洋洲地区与国别研究体系。研究体系是学术研究活动的产物,要建构某个领域得到学界认可的研究体系,没有学科平台是难以办到的。二是努力培养本学科特色人才。就国内大洋洲研究学术共同体而言,多数人起初并不是研究大洋洲或以大洋洲为主要研究方向的,后来由于诸多原因而渐渐与大洋洲研究结缘。如今,这些人已然成为大洋洲区域与国别研究的中坚力量,但从长远来看,大洋洲区域与国别研究必须以“我”为主,按照自己的学科规范来培养专门人才。只有这样,大洋洲区域与国别研究才能行稳致远。
大洋洲学科建设的路径
学科建设是一项长期工程,有始点而无终点,可以说,学科建设永远在路上。作为一门新学科,大洋洲研究一方面需要借鉴其他区域与国别研究之长,为我所用;另一方面应立足于自身优势和发展需要,努力构建有自身特色的学科体系。
首先,要有一个明确的学科定位。全覆盖和特色研究应是大洋洲区域与国别研究学科建设的追求。此处的全覆盖研究应从两方面来理解:一是对大洋洲区域所有国家的研究,即国家无论大小、贫富、强弱,都要纳入研究范畴。大洋洲国家较多,包括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太平洋岛屿国家。传统学科背景下,即便是澳大利亚、新西兰这样发达的西方国家,学界关注的程度也不高,更不消说那些太平洋岛屿国家了。近年来太平洋岛屿国家研究逐渐受到国内学界的重视,未来应借力区域国别学提供的学术机遇,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充实和拓展。二是做到研究议题的全覆盖,即大洋洲地区的历史与地理、政治与经济、社会与文化等都要成为研究对象。就大洋洲研究来说,全面研究是其基本要求,而特色研究则是形塑大洋洲学科特点的重要路径。大洋洲国家情况较为复杂,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国际角色定位以及地缘战略利益。以很多岛国为例,他们更为关注全球气候变暖、可持续发展、海洋安全和海洋环境保护等与生存和发展息息相关的议题。这就为区域国别学背景下的大洋洲研究提供了有益启示,即在全面研究的基础上,聚焦大洋洲地区或国家关注的主要议题,以区域化和经济全球化的视野来考察这一地区历史文化的传承、生态环境的变迁以及国际社会的回应,并以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来串联上述事关区域乃至全球命运的重要议题。
其次,设立相对固定的学科或研究方向。一般来讲,大洋洲的物理空间呈现在世人面前的往往是三大板块,即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太平洋岛屿国家。这些国家虽都位于大洋洲,但相互之间距离较远甚至很遥远。从知识体系、认知习惯和研究偏好出发,将大洋洲研究分解为澳大利亚研究、新西兰研究、太平洋岛屿国家研究以及区域问题研究四个方向,或许是一个容易操作的选择。
再次,创建新的课程体系。学科建设归根结底是通过课程体系来实现和呈现的,学科特色主要通过课程特色来体现。既然大洋洲研究被纳入区域国别学背景之下,因此,课程设置就必须体现学科的交叉性,将尽可能多的交叉学科容纳进来,充实学科内涵。在此基础上,以系统论原理来建构课程体系。比如将课程划分为基础课程、必修课程和选修课程;基础课程、必修课程和选修课程需要涵盖主要交叉学科,选择不同学科的课程要基于知识体系建构的内在逻辑机理,且有一定的比例划分,这是另一个层面的课程体系。
最后,要以研究机构为学科建设的重要载体。研究机构的优势在于它拢集了一众研究人员,有比较聚焦的研究方向、研究领域或研究课题,有推动学科发展所需要的多方资源。近年来,与大洋洲有关的研究机构纷纷设立。这些研究机构中的绝大多数都有自己较为优势的研究领域。大洋洲学科建设应以这些研究机构为依托,整合所在学校相关研究力量与其他研究资源,做大做强自己的优势研究领域,为大洋洲学科的合理布局以及内涵建设作出贡献。
区域与国别研究要走向全面和深入,关键在于学科建设。学科建设似乐队指挥,它能将相关资源调动起来,各显其长,共同谱写区域国别研究的乐章。区域国别学在学理上体现了对所有区域与国别研究一视同仁的特质和追求,这有利于打破我国学界以欧美大国研究为主的局面,打造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的区域国别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作为区域国别学下的一个重要学科分支,大洋洲研究理应为上述目标的实现贡献一份力量。
(作者:汪诗明,系华东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