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河冷极湾

  【自然笔记】  

  冷极湾在内蒙古大兴安岭，在美丽根河山水间。

  清晨听雨落，滴滴答答打在小木屋的顶部。窗外，落叶松青翠，白桦树微黄，针叶阔叶上珠悬欲滴；林下，油绿的丛生植物时不时低下头，让水滴滑落到根部。

  寂静的山林，摇曳生姿的花草树木，悄无声息的湖泊树影，蜿蜒曲折的林中栈道，还有那停歇下来的运木材小火车……走进根河源国家湿地公园，站在冷极湾栈道观景平台俯瞰根河的水湾翠林，只见左岸河水夹林，渚上绿林，河道沙水，树绿是墨，沙白为纸，大地将林水汇成“冷”字左边两点；右岸长河甩湾，一个草体“令”字跃然眼前。左右合璧，林水一体，这“冷”极之湾名在自然，既是大地的自然，也是生态的自然。

  峰岭山前，白沙碧水畔，透过绿叶发现一座孤山。导游先是调侃“在我们东北，这叫单不棱儿一个”，随后又认真地说，“根河小孤山，是地标之山”。山脉峰岭一体，唯小孤山特殊，单不棱儿一个。我边走边想，猛然悟道：孤山对冷字，浑然世无双。

  冷极湾不愧是绝美之地——绝在孤本自然传，绝在冰盘水中转，绝在冷极冰补天。听林区人说，冰盘这种奇特的自然景观只会在寒冷气候下的不冻河上出现：流动的河水形成缓慢旋转的漩涡，在河流的拐弯处，湍急的水流在此产生旋转剪切之力，使得一块冰与周围冰层分离，随水流一同旋转——旋转时冰块不断受到碾磨，逐渐形成一个完美的圆，也就是冰盘。看来，这是大自然给根河的巨笔圈点。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想象着入冬后河流中旋转的冰盘，脑海中不禁荡漾起童年的记忆。听大人们讲过一个故事：天缺一角，寒风酷冬封冻人间，神仙不忍生灵涂炭，伸手捞取河中冰盘补上，从此万物生长、天下太平。只是，东北的冬天比别地冷，日月比别地明，星比别地亮。如今，行走在冷极，我猜那神仙补天之物，或许就是来自根河的冰盘。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在517小工队，在停伐纪念基地，在“根河之恋”纪念林，听职工们讲述最后伐倒一棵树后，林区人由“伐”转“护”，依托绿水青山发展林下经济和生态旅游，从而增收致富的故事。在党员先锋林内一座展馆，“兴安之子”于海俊、把一切献给党的崔曾女、守望在摩天岭上的颜士文……一位位英雄的感人事迹听得人心头发热，看得人泪水盈眶。

  根河是蒙古语“葛根高勒”的谐音，意为“清澈透明的河”。我想，绿意盎然、清澈透明的根河，根在树，根在水，根也在人。

  行走在全长2356米的栈道上，前半程看远景观根河，后半程则倾情聚焦于白桦树。白桦树通常生长于灌木丛中，枯枝败叶死后可改良土质，通体弥漫的香气具有驱虫的神奇功效，是森林的天然医生。

  此行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那就是弄清楚了天然林与人工林的概念：以根河冷极湾为例，有白桦点缀其间的落叶松、樟子松片林是天然林，而点线成片、树种单一的则是人工林。两者的根本区别，前者系自然生长、物竞天择；后者为人工干预、优胜劣汰。落叶松和樟子松树籽被风或鸟带进白桦林，使得森林主力树种不断挺进，优质松林连年漫山生长。看来，这树也如同林区人，千磨万击还坚劲，顾全大局闯新路。林业工人，伐木是英雄，是国家主人；植树是英雄，是民族脊梁。从弯锯到铁镐，这一伐一种，看似只是日常工作的变化，实乃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影像中的一帧生态图景。

  根河天气冷，根河人心热。一路遇见的林区人，无论是林二代、林三代，还是来自天南海北的各大院校毕业生，或是部队转业官兵，那奋发向上的精神状态和尽职尽责的工作态度，有青松之品，显翠竹之节。

  冷极湾，地理之湾、生态之湾；冷极湾，时代之湾、绿色之湾。

  （作者：李朝俊，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