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之名,平淡无奇,似乎看不出惊人之处。但典籍中记载,白菜古称“菘”,其名可谓雅致,其节不失高雅。据《本草纲目》记载,根据宋代陆佃所著《埤雅》云:“菘性凌冬晚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曰菘。今俗谓之白菜,其色青白也。”
小小的白菜,虽然没有传统国画中梅兰竹菊“四君子”的高规格“待遇”,但仍受到很多画家的青睐,在传统画史上留下了别具一格的风姿。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野蔬草虫》图,传为宋代许迪所绘,体现了画家精妙的摹写能力。画面左下方为一棵茎叶舒展的白菜,上面飞舞着蝴蝶和蜻蜓,一只蝗虫正在悄悄靠近蔬菜,而菜叶边缘已经显现出被虫子啮咬的痕迹。无论是叶面上青白两色分明渐变的纹路、叶子边缘的虫洞,还是昆虫的翅膀、须脚,都刻画得精微写实。
在细细描绘一棵寻常蔬菜的过程中,画家似乎把对于自然与生活的热爱都倾注其中。画蔬菜的生气,更是画茁壮昂然的生命之力。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有一幅约为元末明初时期所画形似白菜的蔬菜图,根茎雪白,茎挺拔,叶茂盛,虽只有黑白灰色,但呈现出绿意盎然、郁郁葱葱的气象。这幅画仿佛从菜园中一只蚂蚁或草虫的视角出发,令一株白菜呈现出参天大树般的妖娆身姿。明代沈周所画的《蔬菜图》亦有如此神韵。本幅属小景式构图,以淡墨勾染菜梗,花、叶和筋脉则浓淡墨相参,中间一枝菜茎挺拔而出,上面结满丰盈的菜籽。全幅简洁质朴,右上题诗一首:“南园昨夜雨,肥胜大官羊。党氏销金帐,何曾得一尝。”在画家眼中,雨后的白菜味道胜过“大官羊”,把握权势的党氏之人在金帐中怎么可能尝过这种美味?体现了作者豁然旷达的胸襟。
沈周非常喜爱白菜,留有多幅白菜图。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有一幅《辛夷墨菜图》卷,第一段绘辛夷花,第二段绘白菜一棵,画中运用干笔的飞白、水墨的渲染和重笔浓墨的点写,将普普通通的白菜表现得栩栩如生。在画家眼中,一株长于田畦土壤的白菜,拥有着与绚烂枝头的花朵一样盛放的生机、灿然的生命。藏于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明代陶成绘《菊花白菜图》,亦是将白菜与时令之菊花并列成卷。右段绘秋末时节菊花盛放,左段绘高岗上的杂草中一株白菜迎风展叶,恣意生长。画中草叶如针、势如荆棘,而浓淡墨点染、皴擦之间绘就的白菜,拥有了与秋菊一样傲然斗霜的姿态和品质。
无论是饮食传统,还是精神寄托,白菜在画家的蔬果图中始终占有着一席之地。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有一幅清代顾洛所画《蔬果图》,品种多样,色彩缤纷,有竹笋、玉米、莲藕、荸荠等等,画页中间位置画一幅白菜,翠绿鲜嫩,惹人喜爱。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清代吴昌硕的作品《花卉蔬果卷》,画有春夏秋冬四季景物,与春花、夏荷、秋菊等并列的,是冬季丰腴的大白菜、红艳艳的萝卜。画家把白菜画得肥大饱满,连根须都用重墨绘出,仿佛还带着泥土,生活味十足。白菜萝卜图之下,吴昌硕又乘兴题诗一首:“花猪肉瘦每登盘,自叹酸寒不耐食。可惜芜园残雪里,一畦肥菜野风干。”短短几句,可见画家风骨。
于平凡处见不平凡,在萧瑟的日子里寻一份清淡可人的甘甜,这也许就是白菜的魅力。寻常烟火气、餐边蔬菜香,水墨氤氲之间,让内心安静下来。
(作者:于园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