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常之中酿造美意

  季云的散文集《闲有家：爱与生活的随想》（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2年1月出版）共有三个部分：“人生如歌”记录了她的成长历程，“游味生活”则是她在广州短暂生活的乡愁表达，“闲有家”是对居家过日子的人生感悟。每篇文章都不长，但有料、有趣、有情，要么是对生活的感同身受，要么是对遭遇的扼腕叹息，要么是对追求的心生向往，要么是对见解的心领神会，要么是对情义的赞不绝口。

  10多万字的30多篇小文章，读下来一点儿不累，掩卷长思，回味无穷。外面细雨纷飞，书中的真情实感让我倍感温暖。这得益于作家对文字独到而轻盈的驾驭能力，她善于在日常之中酿造美意，给人以通透的快意、敞亮的新意和纯净的暖意。中国作协副主席毕飞宇在序言中写道：“现在，她是一位旅行家，她在她的过往里游历，她在她的日常生活里游历，当然，她也在她的书本里游历。对她来说，生活开始了，她愿意把一切都看作她的风景，一花一世界。”

  季云的童年生活、读书求学、考取大学、走上工作岗位，基本与我差不多。高考她考了6次，我考了4次，不过她是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如愿，而我则是因底子差成绩不好被“刷”下来。后来我们都考上了。走上工作岗位后，各人发展就不一样了。季云在书中给出的人生态度，描绘了女性天空中璀璨的星辰。

  在书中，我看到了农村女孩的不屈与坚强。她不向命运低头，不服输，不能输，也输不起。大学难考也得考，任凭遭遇挫折，自当奋发向前。做代课老师不马虎，干农活不含糊，做长女不卸责，为家庭操持竭尽所能。生活的困境、遭遇的磨炼，让一个农村小姑娘硬是闯出一片天地，这也为她日后的人生奠定坚实的根基。走上工作岗位后，她珍惜当下，懂得感恩，用工作实绩展示自我，用宽宏大量包容一切，用不懈奋斗影响他人。童年是艰苦的，高考是艰难的，一旦有了机会，则凭借坚强不屈的毅力，跨过常人跨不过的坎，无论在哪个岗位上都干得风生水起，让人刮目相看。

  读这部作品，我感受到了家庭的使命担当。组建小家庭，不忘老人家。无论是父母还是公婆，季云都悉心照顾。特别是在广州那段时期的生活，照顾八十多岁婆婆的生活场景，让我感动不已。我从中看到了一个女性在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中了不起的形象。我还感受到了职场女性打拼的不易。无论在什么岗位，她都能自觉适应，岗位跨度大，就以学习弥补新知识的不足；单位要求高，则以刻苦钻研尽快适应新要求。一个农村女孩在实践磨砺中脱颖而出，在岁月流淌中悄然成熟。

  某种意义上说，这部作品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农村女孩成长史的一份见证。读书改变命运，家庭、社会的角色像万花筒不停地在变，妻子、媳妇、专家、朋友、邻居，哪个角色，都需要几把“刷子”。从她身上看到了女人的天空，有彩云追月，有众星拱月，有月牙高悬……多彩的人生，让女人的天空更有看头。

  季云的文笔清新，不事雕琢，直抒胸臆。她沉在生活之中，品味生活的千般滋味，并将这些滋味诉诸文字，通过一行行文字传达她的生命体验与人生感悟。她善于在细微之处感受世界的美好，惯于在生活现场擦亮生命的底色，乐于在俗常之间汲取哲思的况味。比如，她对菜市场有着天然的亲近，以为这个地方富有神奇的魔力，“到这里逛一逛，看看那些乐天知命、随遇而安的菜贩，哪会心情抑郁呢”？她还认定菜市场并非一个买与卖的简单交易空间，“它是与生命给养和人生意趣紧密相连的”。就是一道空心菜，在她的笔下也有声有色，“空心菜并不需要借助鸡鸭鱼肉来提升自己的鲜美度，它自带睥睨一切、横而不流的主角气场。没有什么可以与它配伍，一切，都是它的作料。它需要的只是速度和激情，只需要爆炒，或者爆焯。无论是整条下锅，还是只取叶头茎尖，不变的是都是对烈火的追求”。日常点滴在她这里诗意化了，烟火生活在她这里审美化了，也可以看出，对待生活、对于生命，她葆有基于女性特质的滚烫激情与真挚热爱，心中烈火般的追求始终不变。

  （作者：李广春，系扬州大学文学院特约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