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笔谈】
保护生态环境,就是要保护自然生态系统的原真性、完整性,使其能够正常运作,为物种的延续提供庇护。生态旅游为公众了解这一抽象的概念提供了绝佳机会。
近年来,生态旅游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作为一名自然爱好者,我去过国内不少自然保护地,深深地感受到不论多么翔实的文字,抑或精妙生动的画面,都无法替代身临其境带来的触动与思考——在自然中寻找和欣赏野生动植物,总是能给你独一无二的新奇体验。
今年6月,我来到青海省玉树州称多县境内的嘉塘草原。汽车刚一驶入嘉塘,我便在道路两旁发现了密密麻麻的洞穴,洞口时不时探出的小脑袋宣示着“洞主”的身份——高原鼠兔。在汽车引擎声的掩护下,捕食者香鼬尾随着高原鼠兔追进了洞里……
因为鼠兔数量众多,嘉塘草原也被称为“鼠兔王国”。过去,受人类活动影响,青藏高原上草场普遍退化,人们把喜欢打洞的鼠兔当成“草原害兽”予以消灭。后来,大量研究发现,鼠兔并非造成草场退化的罪魁祸首,而是退化的草场吸引了高密度的鼠兔种群。作为生物链中重要的一环,鼠兔被盲目消灭反倒造成了以鼠兔为食的猛禽、鼬、狐狸等野生动物数量锐减,形成恶性循环。
如何科学地控制鼠兔数量呢?我在道路两旁的电线杆上找到了答案。
行驶在嘉塘草原上,平均每过十多秒钟就能发现架设在电线杆顶部的人工巢箱,不少猛禽宝宝在巢箱里伸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这些外来者。远处的天空中,大[~符号~]、草原雕、猎隼等猛禽盘旋着,不时俯冲向地面,抓起一只鼠兔后扬长而去。
同行的山水自然保护中心专家告诉我,为了缓解猛禽巢址不足、频繁触电等问题,近年来,国家电网公司在玉树的3000多座电线杆顶部安装了人工鸟巢,这些人工巢的利用率超过30%,每年有接近3000只猛禽在此出生,而每窝大[~符号~]在繁殖季可以捕食多达500多只高原鼠兔。在旅途中,我深切感受到,只有重新构建起完整、健康的生物链,让大自然发挥作用,才是解决当地草场退化、实现生态平衡的根本之道。
需要注意的是,生物多样性丰富的地区,生态往往比较脆弱,许多植物群落一旦被破坏,恢复起来可能需要数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我国生态旅游业起步较晚,相关法律法规尚不健全,从业人员素质良莠不齐,还需谨防因旅游行为造成生态破坏事件的发生。
近日,在西藏林芝的色季拉山,就有网友拍下了令人痛心的一幕:大量被采摘过的塔黄残叶散落在山体上。塔黄是一种高原特有的珍稀植物,生长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流石滩上,从种子发芽到开花至少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游客因为塔黄长相奇特或是出于未经验证的药用价值而肆意采摘,会对高海拔地区本就脆弱的生态系统造成不可逆的破坏。
无独有偶,在广西北海的涠洲岛,一群远道而来的“稀客”布氏鲸饱受游客骚扰。作为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布氏鲸是鲸类中较为罕见的一个物种。随着布氏鲸的到来,涠洲岛成为我国唯一一个有大型鲸类动物频繁活动的近岸海域,这也让许多旅行机构嗅到商机。于是,部分旅行机构私自租用渔船、快艇,在未经渔政等主管部门审批的情况下开展非法观鲸活动,组织游客近距离拍摄甚至驱赶布氏鲸,对鲸群的正常栖息造成了不利影响。
目前,我国正在建设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与以往自然保护区的封闭性、排外性相比,国家公园具备了更多“全民共享”属性,将会与众多生物多样性水平较高的自然区域共同组成生态旅游的重要阵地,更好地展示具备国家象征意义的生态或自然景观。
生态旅游并不意味着人与自然零距离接触,而是一种更强调科普性与教育功能的新型旅游方式,旨在让人们从旅游中学会与自然和谐相处,体验自然生态系统的魅力。那么,如何设置从业准入门槛?怎样培养游客的生态环保意识?监管生态旅游需要注意什么?这些问题都需要相关主管部门未雨绸缪,绝不能让生态旅游成为“破坏生态的旅游”。
令人欣喜的是,如今我国已陆续涌现出一批组织成熟、理念科学、效果可观的生态旅游路线,如青海昂赛大峡谷的雪豹自然体验活动、广西弄岗的观鸟生态游等。相信假以时日,随着我国的生态旅游业逐渐步入正轨,世界各地的游客会有更多机会走进不同类型的自然保护地体系,在对生物多样性保护产生浓厚兴趣的同时,也为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成就感到欣喜,并把这份情感带回家乡,传递给更多的人。
(本报记者 周梦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