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的星光

    【新新中国】

    偶尔抬头，发现天空被林立的高楼划成了一块块奇妙的三角形、梯形、菱形，这座傲然的现代化国际都市，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耸入云际，改变了我们头顶的天幕。让人喜悦的是，在上海浦东的夜空，还看到了星星，一颗颗明亮地闪烁着，棉花般的云朵在一旁徐徐飘过，似乎是在擦拭着它们。云朵拂过之后，那星星更加耀眼了。

    初夏时节来到浦东，这里的星空让我印象深刻。星空下的浦东，似乎也有着高山峡谷、草原、雪山的安谧，但不是万籁俱寂。黄浦江东的灯火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仿佛在同奏一首庞大的交响乐，不断地随着江水淙淙流淌。

    天上星，亮晶晶。在浦东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空，闪耀着无数颗明亮的星星。

    由曾经的“阡陌之地”变为如今上海发展的“领头羊”，浦东经过30年的开发，成为中国大地上的一大奇迹。遥遥记得，一个多世纪前，画家吴昌硕曾在浦东严家桥粥厂做事，写过一首名为《浦东农家》的诗：“贫瘠有余乐，来自漫兴悲。酒色鹅儿似，山形豆子为。钱荒争卖犊，床弊稳支龟。守拙无过此，陶潜旗尔谁。”当年浦东一带生活的贫穷从中可见一斑。即使在若干年前，浦东也还只是一片田地杂芜、交通不便的烂泥渡，人说“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

    然而，如今的浦东已昂然站立于新时代的潮头，成为全球金融机构的驻扎地、自贸区制度创新的试验田、世界先进科技的汇聚地。许多“大科技”落地浦东，如上海光源二期、软X射线自由电子激光用户装置、活细胞结构与功能成像平台装置、超强超短激光实验装置、硬X射线自由激光装置等重大项目。

    前两年，我在准备撰写长篇报告文学《大对撞——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建造始末》时，采访到当代中国一批著名的物理学家，高能物理研究所原所长方守贤院士是其中一位。在完成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建设工程后，他曾与丁大钊、冼鼎昌三院士向有关领导和中科院数理学部提交关于在高能所建设第三代同步辐射光源的建议，欲使高能加速器尖端技术服务于国民经济，这一建议后来得到上海科技界和上海政府的强有力支持。在采访方院士时，他曾十分动情地谈到他往返于京沪之间，建造上海光源的一些经历。没想到这次在浦东，我亲眼见到了这外形酷似一个巨大鹦鹉螺的设施——上海光源，它与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一样，正是目前中国用户最多的大科学装置和多学科研究平台，其应用领域涵盖了生命、物理、材料、环境、医学等诸多方面，使众多以往无法在国内开展的研究得以进行。按照上海光源中心的专家们说的，上海光源的作用就是给分子“拍照片”，是一台超级显微镜，是照亮微观世界的神奇之光。

    在浦东还得知，李政道研究所于两年前在上海交通大学正式成立，研究所实验楼的建造工程又于今年在浦东张江科学城启动，李政道——这位继承了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美德的世界著名科学家，以他的成就和辉煌为浦东的星空增添了夺目的亮色。

    出生于上海的李政道，1946年自上海乘船赴美国芝加哥大学，师从物理学大师费米教授。他1972年回到中国，第一站便是上海。李政道察觉到中国在基础科学研究和培养年轻科学人才方面存在很大不足，不禁忧心如焚。因他最早的提议，中国有了博士后制度，相继建立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中国高等科技中心等，他还发起组织美国主要大学在中国联合招收物理学研究生，帮助21世纪的中国造就了大批人才。李先生热爱故土，他曾经动员妻子将岳父秦梦九在上海遗留的22件珍贵文物全都捐赠给了国家，其中一座辽代花鱼瓶精美绝伦，为稀世珍宝。2014年12月，他又致信中国政府，提议在上海设立一个世界顶级科研机构，很快得到高度重视并得以实施。根据国家中长期科学发展规划，李政道研究所将着眼于21世纪国际公认的最重要的科学问题，在粒子与核物理、天文与天体物理、量子基础科学三个方向开展重大科学问题研究，寻找宇宙中极大和极小间的关联，探索自然界最基本和最深刻的相互作用规律。

    这些玄妙的话题看似与一般的经济发展无关，但正如李政道先生曾谈到的：“基础科学清如水，应用科学生游鱼，实用科学鱼市场，三者不可缺其一。”如果没有基础科学的研究，一切都无从谈起。

    目前的李政道研究所，在李先生的鼎力支持下，参照丹麦玻尔研究所、美国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建设，引入全球顶尖的科学家，如2004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弗兰克·维尔切克等，与世界多个实验室包括美国伯克利国家实验室、日本宇宙物理与数学研究所等形成广泛的合作。2017年9月，弗兰克·维尔切克获聘为李政道研究所首任所长。上海浦东，因此进一步吸引了世界级科学家的目光，进一步走向世界科技前沿。

    为上海光源奠基的方守贤院士身边带着珍藏了多年的贺年卡，盛开的花朵，亭亭绿树，丹麦式的小屋，还有十二生肖，正是李政道先生亲手所绘。每逢佳节，李先生都会以这种方式给朋友们送上一份祝福。在上海交大李政道图书馆里，我还见到了李先生更多的画作，它们色彩斑斓，饱含深意，却又带着岁月抹不去的纯真和新颖。

    浦东吸引着李政道、方守贤，吸引着越来越多对科学孜孜以求的大家……他们的成果和精神落地浦东，浦东星光灿烂。

    历史上，浦东的名人灿若星辰，如明代翰林院学士陆深，浦东塘工善后局的创始人谢源深，名医沈杏苑，创设上海近代建筑史上第一家营造厂的杨斯盛，共同创办浦东电气股份有限公司、为浦东提供最早的电力设施的童世亨、黄炎培，与浦东有着不解之缘的著名画家吴昌硕等。他们有的出生于此，有的来自外地，都为浦东留下了一段段传说，奇哉美哉！

    而今，更有为浦东付出智慧与心血的各路英豪，他们有的大名鼎鼎，更多的尚不为人知，他们在浦东的大舞台上上演了一场场瑰丽的大戏——从一片烂泥渡，到陆家嘴金融贸易区成立，从第一个保税区、第一个国家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第一个自由贸易试验区，到被誉为“中国硅谷”的张江高科技园区、洋山深水港四期自动化码头、632米高的上海中心……30年来，在灿烂星光的朗照下，浦东从特区到新区，从后卫到前锋，“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它强劲地开发、开放，并且辐射、带动了长三角乃至整个长江流域。

    浦东的星光，在浩瀚的中国大地上熠熠生辉。

    （作者：叶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