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陈灿通过自己的诗作营造出一个丰饶、辽阔的文学世界。生活是创作的不竭源泉。20世纪80年代初,陈灿参加了边境自卫防御作战。战斗中负伤后,在长达两年半的治疗过程中,他躺在病床上坚持文学创作,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等报刊发表了不少诗作,获得过一些文学奖项,被誉为“战士诗人”。
陈灿的创作激情源于他和战友们身上流淌的英雄热血和英雄情怀。中国文学有一个重要传统,就是致力于英雄的叙事与抒情。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一直是中华文脉的正脉,正因为如此,中国诗词始终具有英雄主义、理想主义的风骨,具有崇高、阳刚、壮美的品格。可以这样说,爱国主义是中国诗歌世代相传的精神支柱。尽管战争已渐行渐远,但作为诗人,陈灿一直难以忘记战事,更难以忘记那些长眠的战友。于是,他创作了这部诗集《士兵花名册》(红旗出版社出版)。他写道:“我要一笔一划一丝不苟地写/我要把你们喊不醒的名字写活/我要让你们碎了的名字/整整齐齐列队/请老连长按着这个花名册/再点一次你们的名字/我仿佛听到队列中那些空了的位置上/回声四起”。这部诗集,洋溢着强烈的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生动地反映了一个“战士诗人”的崇高使命,给人以奋发向上的力量,是诗人献给战友的跨越时空的呼唤,是彰显英雄情怀的诗的花环。
歌唱祖国、礼赞英雄从来都是文艺创作的永恒主题。在诗集《士兵花名册》中,诗人陈灿倾情书写士兵的风采,对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进行了诗意诠释。他写战争的残酷:“我来到昔日的战场/找到了我的阵地/站在当年倒下的地方/我突然感到视线模糊/语言全无/一发渴望中的子弹/再次将我击倒”;他写士兵的情怀:“对于一个上了前线的士兵来说/只有那一封含泪放进留守包里的遗书/是最值钱的家当”;他写战士们的英勇豪迈:“把酒瓶盖咬掉,咬掉/口,接住长江接住黄河/举起出征的酒碗/我们豪饮起男儿的烈性”。在这里,陈灿不仅仅是一个亲历者,更是一个讲述者。他把记忆中的战争和战友作为背景,去努力寻找一种精神的真谛。他的讲述,呈现出比生活更高远的视角,更宽广的视野,更独特的表达。因此,在他的诗作中,英雄的情怀是滚烫灼热的,既是一幕幕动情的回忆,更是一曲曲英雄的赞歌,具有穿透人心的艺术力量。
英雄是民族最闪亮的坐标。如何让英雄形象更加立体生动,更加打动人心?这是新时代对文艺创作提出的新任务,也是作家艺术家们必须思考的新课题。主旋律创作容易让人贴上“生硬”的标签,以往创作中也或多或少地存在直白化、说教化的问题。诗集《士兵花名册》的可贵之处在于,它不仅仅描写了一场战争,一个英雄群体,更深入英雄的精神世界,用诗歌抵达英雄的心灵。只有深入英雄的心灵深处,你才会发现,“军人是一杆/行走的枪”,而“战壕是一首纵横交错的诗/战士,是一个动词/攻,势如破竹/守,坚如磐石”;你才会找寻到士兵的精神之核,“一个老兵与其他人/最明显的区别在于/他有一根骨头/一根倔强的脊梁骨/如一尊裸雕/始终坚挺着”。也只有深入英雄的精神世界,你才会蓦然发现一个士兵的精神高度和对祖国的深爱,“当祖国把界碑交给我和战友/我就把脚下的土地当作母亲护佑”;你才会发现一个士兵的赤诚本色:“他为别人修理鞋子时/神情专注的样子/好像是修补自己多年前/丢失在阵地上的那两只脚”。在这里,英雄成为一个个具体的人,有血有肉,有情感,有爱恨,有梦想,也有内心的冲突和忧伤。这些诗句,既崇高豪迈,又激昂深刻,更敏感细腻,如情感的岩浆,如心灵的清溪,奔流在读者的心田,构成一幅由血与火、情与梦交织而成的撼人心灵的诗歌画卷。于是,诗人在诗集后记中写道:“我的诗可以拧出血来,我的诗句都是战友的骨头在支撑着。”
以往的文学创作曾经出现过非英雄化的倾向,有的作品甚至存在历史虚无主义倾向,漠视英雄、诋毁英雄。“现在开始点名——/我要把你的名字喊醒/我要把你倒下的名字/喊起来/站在墓碑上”。诗集《士兵花名册》以诗歌的名义,为英雄辩护,为英雄正名,从而使这些诗作气势磅礴、生动感人,具有一种崇高正大的审美品格,呈现出一种激越深沉的艺术力量。
其实,我们的身边并不缺乏英雄,缺乏的是对英雄的倾情抒写,缺乏的是如诗集《士兵花名册》这样以滚烫的心灵、文学的方式、艺术化的形象去描摹英雄、礼赞英雄。
(作者:刘笑伟,系解放军报社文化部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