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中的“必修课”

    【世界教育之窗】

    修学旅行是日本中小学教育活动的重要一环，已有130多年历史。从1946年起，日本文部省（现文部科学省）就将修学旅行正式纳入学校教育体系，并多次下发文件，指导全国中小学的修学旅行。通过修学旅行，学生不仅可以亲身接触自然、社会、历史和文化，还可以在集体旅行中学会与他人相处，养成团队意识。修学旅行已成为日本人青少年时代的共同回忆，也成为日本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1.修学旅行 历史悠久

    日本的修学旅行最早源于1882年的一次学校活动，栃木县第一初级中学（现栃木县立宇都宫高中）的老师组织学生们到东京上野参观“第二届实业发展促进博览会”。1883年，在长野师范学校（现信州大学）举办的类似活动中，开始使用“修学旅行”一词。1886年，东京师范学校开展“长途远足”，学生徒步到千叶县，进行了为期数天的古迹参观、生物采集研究等活动，同年出版的杂志也正式将此类活动命名为“修学旅行”。这次旅行被“日本修学旅行协会”认定为是日本真正意义上修学旅行的开始。其后，长野县和山梨县等地也组织了观测日食、富士山登山等住宿旅行活动，修学旅行很快在全日本普及开来。

    1958年，日本文部省在《中小学教学指导大纲》中将修学旅行规定为“学校活动”的内容。同年，日本开始制造关东地区修学旅行专用列车“日出号”和关西地区专用列车“希望号”，并于翌年投入使用。1959年，日本文部省开始实施对困难家庭学生修学旅行的补助政策。1968年，中小学生开始乘坐新干线进行修学旅行。1978年，公立高中生在修学旅行时开始乘坐飞机。可以说，有着百余年历史的修学旅行是日本中小学校最具特色的学生教育活动，也正被世界上越来越多的国家借鉴和效仿。

2.政策支持 保障得力

    1958年，修学旅行被正式纳入日本的学校教育体系。在文部省其后历次修订的《学习指导要领》中，都将修学旅行规定为“特别教育活动”和学校每年例行开展的活动。文部省还多次下发通知，对修学旅行的组织、安全事项等提出明确的指导和要求。

    例如，学校必须做好旅行计划并上报当地教育委员会审批；计划中要明确旅行的目的和预期达到的教育效果；修学旅行的实施目标要与平时的学习内容相关联；要注重培养学生爱护自然和尊重文化遗产的态度；指导学生不要扰乱集体秩序，不要对他人造成不便，通过集体行动和共同生活体验，养成良好的行为方式和习惯；旅行结束后要组织学生进行自我总结评价；要保证所有学生都能参加，并确保节俭。

    文部省还特别对安全工作提出明确要求：学校须事先派人对旅行路线进行踩点；出行前务必做好学生的道德指导和安全教育工作；要有校领导带队，并配备足够数量的教师和医务人员，事先做好避难、救护等各种应急预案；旅行结束后对每个环节进行总结评价。

    对于组织学生去国外修学旅行的情况，文部省要求学校要通过地方政府事先向外务省了解拟访问国家的安全、卫生等情况，并提前将人员名单和日程通知驻外使领馆，以备发生突发事件时及时得到使领馆的保护和救助。

    目前，日本47个都道府县（省级行政区）及政令都市（相当于计划单列市）的教育委员会都根据文部科学省的有关要求制定了《修学旅行实施基准》，并对修学旅行的实施目标、出行路线、活动内容和日程、带队人员组成、学生组织管理、住宿餐饮条件和环境、旅费支出、健康和应急管理体制、旅行保险、旅行社资质等进行全面审核。

    另外，为达到教育公平和可持续的目的，地方政府还对公立学校中的困难家庭学生提供旅费补助。由政府开办的博物馆等公共文化设施一般会免费向修学旅行的学生开放，地方政府也会出面组织学校与铁路公司等公共交通企业及有关民营文化设施交涉，为学生争取价格优惠。

    从费用上看，在日本国内进行修学旅行的费用，小学生一般不超过5万日元，初中生平均6.5万日元，高中生平均7.5万日元，去国外旅行一般要10万日元左右，最多不超过15万日元。而中央政府除在政策上大力鼓励外，出于对地方旅游经济的支持，有时也会对学生修学旅行提供经费支持。

    从风险应对方面来看，由于日本社会对中小学生修学旅行早已形成广泛的共识，加上有成熟可靠的社会保障体系，因此即使在修学旅行中发生人身伤亡等意外事故，只要学校在组织过程中没有明显的过失，社会舆论和学生家长一般都会理性对待，由学校与家长通过协商或法律手段解决。

3.合理安排 一举多得

    中小学生正处于从少年到青年最重要的成长期。除文化课外，通过修学旅行组织学生走出课堂，到自然和社会中开阔眼界，增长知识，并帮助学生在集体旅行生活中学会与他人相处的正确行为方式，对学生的全面健康成长具有十分重要的教育意义。日本多年来的实践证明，通过修学旅行，达到了培养学生热爱自然、热爱家乡，了解历史文化和现实社会的目的。

    由于日本的修学旅行由各个学校统一组织，以年级为单位，要求全体学生参加，无须征得家长的同意。因此，现在的日本成年人绝大多数都在小学、初中和高中各参加过一次修学旅行。

    一般而言，小学的修学旅行安排在5、6年级，初中和高中会安排在1、2年级。小学和初中一般只安排国内旅行，高中则可以安排去国外。小学通常安排去车程2至3小时的相对较近的地方，初中则可安排在车程3至4个小时的地方。东京、大阪、京都和广岛是日本小学生和初中生修学旅行的主要目的地，高中生则可以到北海道和冲绳等更远的地方。

    随着日本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推行教育国际化，再加上日元大幅度升值，选择去国外修学旅行的高中越来越多。此类出国修学旅行一般去中国、韩国及东南亚等相对较近的国家和地区。当然，也有一些私立高中会组织学生到较远的欧美国家。当前，赴国外旅行的高中生已占到总数的10%左右。

    修学旅行一般安排在学期中，可以避开公共假期等旅游高峰。日本百余年修学旅行的经验积累，已经开发出了大量适合学生旅游的产品，也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修学旅行保障体系。

    近年来，日本修学旅行中传统的参观、周游型旅行不断减少，而体验型修学旅行不断增加。尤其是对于城市学生而言，农村生活体验、工艺品制作、制造业课题研修等修学旅游形式受到欢迎，既寓教于乐，又宣传了旅游地的产业和产品。

    据文部科学省统计，2014年，日本共有654.3万小学生，346.5万初中生，331.9万高中生。其中，一年中参加修学旅行的小学生、初中生和高中生各有约110万人，总数约为330万人。即使按平均每人6.5万日元计算，全年修学旅行的总费用高达2145亿日元（约合人民币122亿元）。

4.一次旅行 终身获益

    百余年来，随着一代代的日本中小学生在修学旅行中接触自然、感受文化、了解社会、体验成长，修学旅行已经成为日式教育乃至日本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日本著名作家村上春树的小说《且听风吟》中就有这样一个细节：主人公回忆起在修学旅行中帮助女同学找到隐形眼镜，女同学因而借给其一张珍贵唱片的往事。实际上，在日本大量的小说、名人传记等文学作品以及影视、戏剧作品中，修学旅行都是经常出现的篇章和桥段。

    笔者在日本学习和工作期间，曾听许多日本友人聊起过他们的修学旅行。在修学旅行中，有人第一次见到了雪国的壮美景观；有人第一次和同学友人同住一个房间；有人第一次在全年级同学面前表演节目；有人第一次自己拿着地图行走在陌生的土地上；有人感悟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道理；有人交下了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朋友；有人体味了一生中最为美好的初恋；有人立下了一生中最为执着的志向。对于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许多年后，当课堂上的讲义、考试时的成绩早已被慢慢淡忘之后，只有修学旅行中的激动、兴奋、紧张、新奇永远留在记忆深处。而对自然的热爱、对集体的服从、对友谊的珍视也都随着修学旅行潜移默化地融入他们的血液中。

    因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修学旅行不仅成了日本校园文化的重要标签，也构成了几乎每个日本人都终生难忘的青春回忆。正因如此，近年来，日本式的修学旅行在世界各国，特别是自古以来就倡导“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中国也越来越得到重视和推崇。

    在未来，如何在修学旅行的整个过程中切实贯彻“确保安全性”“充实教育性”“适度经济化”的“修学旅行三原则”，如何让学生在与平时不同的环境中增长见闻，如何让学生在接近自然的同时充分锻炼体格和意志，如何在过集体生活的同时保护每个孩子的个性，如何在将修学旅行打造成为旅游业新增长点的同时，使其达到经济价值、社会效益和教育效果的多赢，这些都将成为教育界不断探索的课题。

    （作者：陈世华，系南京工业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