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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5年09月11日 星期五

    品茶忆人

    作者: 梁秉堃 《光明日报》( 2015年09月11日 15版)

        坐在写作的电脑前,端起一杯刚刚沏好的淡黄色茉莉花茶,品上一小口,闭目凝思,回味那淡中有浓,浓中有淡的茶香、花香,以及和茶有关的人,瞬间,一些往事如云,涌在心头挥之不去。

     

        前些日子是老舍先生的忌日,这茶自然地让我想起了他。品茶是舒先生毕生的嗜好,他说:“喝茶本身是一门艺术。”还说:“我是地道中国人,咖啡、可可、啤酒,皆非所喜,而独喜茶。”“有一杯好茶,我便能万物静观皆自得。”无论是在重庆的北碚还是在北京的灯市口,他写作时品茶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过。创作与品茶于他密不可分,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工作方式。中国自古以来,茶与文人确有难解之缘,茶似乎又专为文人所生。茶助文人的诗兴、笔趣,有启迪文思的特殊功效,为文人的创作提供了高雅的氛围。乃至,舒先生每次出国访问的时候也要随身带上一只铁皮暖水瓶,早上出门参观、采访、开会之前,先将茶叶放好,沏在暖水瓶中留着回来慢慢品尝。自然,用暖水壶泡的茶,味道肯定要大打折扣了,然而出门在外,只能退而求其次之。

     

        当年,舒先生言传身教地指导我撰写文学作品,也常常是在品茶当中缓缓进行的。那绝不只是教我如何写戏、写文章,更是教我如何做人。我至今仍时常回味、体悟那混杂着茉莉花茶香的人生哲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舒先生在“文革”中受到迫害,于1966年8月24日投入太平湖,最后竟然连骨灰都寻找不到,让人唏嘘。等到上个世纪80年代获得平反以后,家属们只能在他遗像前方的骨灰盒里,放上他一生用来写作的钢笔、眼镜和一把香气四溢的茉莉花,以纪念舒先生多年来喜欢畅饮茉莉花茶的习惯。

     

        我又想起了多年以后曹禺师参加舒先生追悼会的情景。追悼会还没有正式开始,曹禺师就步履蹒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会场。他进门以后,一声不吭,阴沉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他径直来到遗像和骨灰盒的前面,旁若无人地向着舒先生深深地三鞠躬,接下来退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等追悼会宣布结束以后,吊唁的人们陆陆续续向外走,曹禺师也紧跟上去,仍然不同任何人说话,但是走出会场没有几步,他突然在走廊里快速折返回来,再次向着舒先生的遗像和骨灰盒深深地三鞠躬。谁也没料到的是,他出门后没有走出多远再次停住了脚。当胡絜青、舒乙、舒济等亲属捧着遗像和骨灰盒走到跟前时,他以满脸悲愤无法抑制的表情,硬是上前拦住了去路,第三次向着舒先生深深地三鞠躬。众所周知,上个世纪40年代,曹禺师和舒先生一起在美国进行文化交流,交往甚密,感情很深。解放以后,又是周恩来总理让曹禺师把舒先生请回国来参加新中国的文化建设。可以想见,老舍先生含恨投入太平湖自尽,曹禺师是何等肝肠欲断,悲痛欲绝。这里,深深鞠下的9个躬不正是表达了他心中那说不出又说不尽的话吗?这又让人想到,人不在了,而茶香依然久久不能散去,真是“死而不亡者寿”啊!

     

        这难道不是“三分春色描来易,一段伤心画出难”吗?

     

        (作者梁秉堃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员、一级编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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