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象记关山

    一直相信古人说的那句话：“熟悉的地方没风景。”但对于家乡的关山草原，我去了一次之后便止不住脚步，眼睛看累了，心却安静了。

    关山草原，我不知道这里应当是山还是草原，我只知道这里是秦始皇祖先秦非子养马的地方。非子善养马，得到周孝王赏识，让他继承了舜时祖先伯翳的“嬴”姓，号称秦嬴，并封“秦地”，作为周朝附庸，为周养马。数千年亘古不变的遗存，你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到了关山，不骑马，好像也是一种憾事，虽然没有大将驰骋疆场的风度，但可以小家碧玉一番，选择一匹性情温驯的白色马儿，骑在马背上，悠然自得地在草原上感受。

    春天看关山的山，绵延百里，却没有那种尖峰突兀之势，开阔的河谷把大地母亲柔和的曲线美展现出来，在草地上奔腾的骏马，和绿草相映成趣，溪流如蛇般盘桓，天蓝云白。

    夏季的关山，如同一个丰腴的少妇。浑身都散发着成熟的魅力。时值六月，又一次坐上了去关山的车，公路两旁的麦穗，骄傲地摆动自己的腰身。甜丝丝的麦香沁人心脾，深深地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我的嗅觉告诉我，那是风大师的杰作，它想给久居钢筋混凝土里的我们，注入一点生活的灵气。才一眨眼的工夫，一阵毫无征兆的大雨倾盆，把天地化作雾蒙蒙一片，多了丝丝凉意，山峦在一场风雨中接受着洗礼。车在山雨中穿行，像鱼一样穿梭在茫茫绿波中。

    时值傍晚，关山让我们真正见识了它的冷艳，大家纷纷找来棉衣为自己取暖。二十多个人围在熊熊燃烧的篝火前，载歌载舞，每个人脸上溢出的兴奋，在红红的火苗前跳跃着。月亮不知何时已偷偷地钻了出来，有朋友吟起了张籍的《关山月》：“行人见月唱边歌。”月亮，它好像在偷偷地聆听着我们吟诗呢。遥想当年，万里关山，几多征战，无数英雄好汉战死沙场。历经多少岁月磨难和时代变迁，才有了今日关山的安宁祥和。

    人的记忆，怎么比得了一座山的记忆那样恒久呢。变幻的是历史，是朝代，是人的一代代更替。而这座在风雨中历练的关山，它却没有变化，变化的是四季给它的衣裳，不变的还有古人踩过的脚印，不信，你细瞧瞧脚下平实沉默的关山，足以看出它的厚重。

    再来关山已入秋，秋风肆意挥洒自己的魅力，它用利刃，悄无声息地把太阳削薄了。关山初秋的大雾，很是顽皮，始终和我若即若离，离得近了，它就避得远远的，或者干脆躲到了身后，把前后的景致与我的视线完全地隔离开来，让我见到的是一个永远也看不透的世界。更离奇的是雾在这一路上是分段的，有时候雾气沉沉，一下子浓了，令你什么也看不见，忽然又齐齐散开了去，薄薄的如一层细纱，闪烁迷离，这可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仿佛行驶在一条雾河，河中间什么也没有，任由我自由泛舟河上。不知何时太阳已升上高空，雾渐渐散去，关山又让它光鲜的面容闪亮在我面前，红黄绿是主要的色调，忍不住大声呐喊一句：“关山好美！”

    我喜欢雪天的关山。关山的雪，比别处的雪片大，如柳絮随风轻飘，随着风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来越大，像织成了一面白网，丈把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又像连绵不断的帷幕，往地上直落，同时返出回光。雪，盖满了屋顶，压断了树枝，隐没了种种物体的外表，漫天飞舞的雪片，使天地融成了白色的一体。你要是在路上行走，不一会儿，就会成为一个活雪人。第二天早晨，太阳从云缝里悄悄地升起，厚厚的大雪将草原盖得严严实实，满眼白茫茫，晃得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戴上太阳镜，在草原上滑雪，更是另一番滋味。或者无拘无束地躺在雪地上打个滚，将所有的不开心抛在脑后，在这纯净明亮的雪天，尽情地快乐地玩耍，享受着大自然赐给我们的一块净土，也享受着这洁净带给我们的那份快乐与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