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妻利用暑假再上西北,回到她的家乡天水市。
刚刚搬入新居,电视尚未开通,也没有安装宽带,香港带去的手机更无法上网,于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偶尔会觉不便,但那份清静,那份“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感觉,却是久违的。一切似乎都停顿了,夜晚唯有早早地睡,因为早早地睡了,翌日自然便早早地起,由此体会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原始的美妙。
久居繁华香港的我们,恰恰在人文始祖伏羲的故乡天水,找到了原始的感觉。遥想当年,伏羲创造了中华文化,并没有依靠电脑、网络;更何况我们在那儿只是度假,全无“创造中华文明”的使命,也便“安然”(地方语)。
这西北的小城市,人们不慌不忙地过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日子:物价低廉,金钱也便失去了它在大都市“老大”的地位;时间在那儿突然慢了下来,慢到你办任何事都不能着急,因为你急他不急。往往人们聚到了餐馆的饭桌上才想起约你去吃饭,因为猜测你一准儿是闲着的。商场晚上7点半打烊,问:“那什么时候买东西呢?”答:“白天都买下了。”可见上班也是不紧不慢,甚至可以出去采购一番。“时间就是金钱,效益就是生命”,这话在那儿并不好使。
这西北的小城市,人们还保留着一份在大都市难得一见的朴实:去修鞋想换个后掌,那修鞋人说:“不用的,打个偏掌就能行,便宜又结实。”他为你着想呢!去修行李箱,那师傅看看说“很麻烦”,心想下一句就该漫天要价了?哪曾想人家再不说话,埋头着实费不少气力修好,然后抬头说“好了,2元”。去买菜,小贩手中没得一毛钱找,我说“算了”,她却坚持要补上一条黄瓜方肯罢休……我只有“啧啧”感叹,为我的不开化不原始不朴实脸红。大都市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在这原始和朴实面前,显得十分苍白。原来世上还有这样一方净土。
这西北的小城市,正是水果上市的季节,满大街的桃子,10元能买上四五斤不说,且个个鲜嫩甜美无比,无需太多的挑选。瓜果如此,蔬菜亦然,真是“吃嘛嘛香”,黄瓜、西红柿各有各的风味,就连花椒大蒜也与往日的不同。那天按在香港做饭的惯例炸花椒油,结果拌出来的菜之“质量”大不相同!
这西北的小城市,炎炎夏日却很难让你想到“酷暑”这俩字儿。中午与早晚的温差有近10度,只要太阳一落山,剩下的就是凉爽,甚至有些寒意。即便是在中午,只要走进阴凉处,就能感觉到气温明显的变化。说天水是避暑胜地绝不为过,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可口的水果可吃。
这西北小城市,语言也很有趣。形容一个人麻利爽快,用“干散”,可以说“这个人干散得很”,当你遇事犹豫不决时,可以说“你干散点儿”。人们聚在一起闲聊,用“搞闲”,想想也蛮有趣,原来我们身后许多闲话都是被“搞”出来的呢!形容“小”,说“sui”,写为“碎”,小孩儿叫“碎娃”,再小的叫“碎月娃”。学着说,那腔调总是不对,惹得身边的人大笑。
这西北的小城市虽遥远,但并不落后,从这里走出许多名人,尤以文艺界为多;这西北小城市虽遥远,但不失为人文始祖伏羲的故乡,人们注重教育,注重道德情操,也因此成就了这一方水土的宁静和谐;这西北小城市虽遥远,但这里的人们有着他们的一份骄傲,不仅是因为伏羲,更多的是他们尚保留着伏羲的传统与“原始”。不妨与出租车司机聊聊,很少听到他们口中会有许多北京“的哥”的牢骚和抱怨,而更多的是对家乡的赞美,一份自豪在话里话外洋溢着。
我们能回到“原始”吗?至少,我曾随时光倒流,享受了近半个月的“原始”,身上一下轻松了许多,这份轻松是在任何一个大都市都得不到的。
无奈,我还是不得不告别“原始”,回到“现代”。和“现代”比起来,我更喜欢这份“原始”。
(作者为作家、音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