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和演出日益兴盛的小剧场话剧,在蓬勃发展的今天也站在了十字路口:是倒向以盈利为目的的商业文化,还是坚持文化品格而不顾生存压力?
日前举行的“全国小剧场话剧优秀剧目展演”(以下简称展演)活动中,来自全国各地16台剧目演出33场。其中,有国家话剧院、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等院团创作的《哥本哈根》、《恋爱的犀牛》、《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等;也有转企改制院团推出的《男人心中的虹》、《带陌生女人回家》、《大刺客》;还有中央戏剧学院、上海戏剧学院等院校演出的《第十二夜》、《风铃》;此外,《我是海鸥》、《寻找春柳社》、《嫁给经济适用男》等民营院团参演剧目,占到整个演出剧目的三分之一,凸显民营艺术院团的蓬勃发展态势。
蓬勃发展的同时,小剧场也面临着自己幸福的烦恼,什么是该坚持的?什么是该摒弃的?在展演期间的“全国小剧场话剧优秀剧目展演座谈会”上,与会专家对此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由“先锋”变成“后卫”,从“实验”变成“实用”
在上海评论家毛时安看来,今天的小剧场话剧发生了四个变化:从“先锋”的艺术样式变成了“后卫”的艺术样式,从某种意义上说,落后于整个社会对于生活的认识;由“实验”变成了“实用”,是实用主义市场;由“小众”变成“大众”艺术,原来看戏剧人数比较少,现在变成大规模的观众群;由“思考”转向“娱乐”,早期的探索不仅仅是艺术的探索,同时是对社会问题的探索,然后变成了现在搞笑的探索。他觉得,这些变化的背后是价值的虚脱。判断小剧场话剧好坏的标准,在于观众的品质,如果观众群体永远不能欣赏经典,那么这个市场是失败的市场。
国家话剧院副院长、导演王晓鹰指出,现代小剧场戏剧在欧美最早是以实验探索精神为动力发展起来的,上世纪80年代进入中国时正遇上我们的“戏剧危机”,小剧场在很大程度上成了中国戏剧克服危机、谋求生存的“另类空间”,所以,中国的现代小剧场戏剧于发展之初就在实验性之外多了一层实用性。时至今日,我国当代公众文化消费的样态观念跟随“全球化”浪潮,已走入“全民娱乐”大格局,虽然在我们的小剧场仍然能看到一些有人文情怀、实验精神的演出,但在更大范围的演出中,实验性、先锋性已难觅踪影。小剧场戏剧发展十分明显地呈现出将“实用性”进一步演变成“实用主义”的倾向。
对小剧场宽容一点?
“希望对小剧场话剧宽容一点。”这是剧作家代路的看法。他说,小剧场话剧的演出方有国有院团,也有民营剧团。国有剧团的演出对小剧场话剧的引领任务,要和民营剧团分开。国有院团要起主流的作用,要起引导的作用。民营剧团的今天,就是文化体制改革之后的国有剧团的明天。代路觉得这次展演请民营剧团来参加,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刘平提出,现在小剧场话剧市场的繁荣应该感谢民营戏剧人的贡献。根据他的调查,几年前民营剧团的演出场次,北京已经占到60%,上海大体上也是这样的状况。话剧市场的活跃与繁荣,源自国有与民营院团的共同努力。至于对民营剧团戏剧作品评价,他认为不该把小剧场话剧单独拿出来,要在今天大的文化背景下评价。对民营剧团,既要关注他们,更要支持他们,在政策上、甚至在经济上能否尽可能给他们一些支援,给他们提供一个好的空间。在这个基础上再来评价、引导,可能更有效。
娱乐与精品,何去何从
今天的小剧场话剧蔚为大观,北京、上海每年演出的剧目都在百台以上,演出场次达上千场,虽然剧场不大,每场一般三四百人,但因为场次多,观众也达到数十万人。小剧场话剧不仅在演出市场中所占比重越来越多,而且在观众中的影响也越来越大。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总经理杨绍林说,从制作演出、观众人数、创作队伍等角度来观察,小剧场话剧已经从最初的社会边缘状态,逐渐演进成为城市生活的一部分,并有进一步发展壮大的趋势。他介绍,在上海话剧中心,小剧场话剧实际上有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在对年轻戏剧工作者的扶持、培养方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谈及小剧场娱乐化的原因,王晓鹰分析,年轻戏剧人因为热爱话剧而进行创作,同时他们又不得不靠话剧演出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于是以娱乐性演出获取经济利益便成了他们合乎逻辑的选择。这就使原本应该成为箭头的、最应该出现在小剧场里、最应该出现在年轻戏剧人创作中的“实验戏剧”,却与“商业戏剧”粘连到了一起。王晓鹰表示,我们应该理直气壮地说,戏剧的第一属性是艺术、是文化,商业属性是附加的。如果借助商业手段向大众推广并谋取利益的同时,不能保持自身格调、尊严,戏剧艺术在商业中的迷失和沉沦就将不可避免。
上海师范大学都市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杨剑龙建议说,小剧场话剧要有创作的精品意识,打造寓教于乐的精品,推行以制作人为核心的制作方式,让编导全身心投入创作。
文化部艺术司司长董伟强调,小剧场话剧应该坚持高尚的职业操守和正确的价值追求,更好地履行创作者的要求。文艺家的良心在很大程度上代表小剧场话剧的精神。
本报记者 宫苏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