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安所居住的文艺路地区,每天都有一两千农民工为生计翘首以盼,这是一个自发的劳务市场。在这些农民工中,也有我老家的亲戚,他们也来找我寻求过活计,在与他们的闲聊中,我深深震惊于他们生活的苦焦与无奈,也深深感动于他们的韧性与负重精神。我由此开始了长达三年之久的《西京故事》的创作。
这部戏写得很累,一遍又一遍过去,都觉得没有传递出这个生活群体的真实境况。如果仅仅是泛泛地表现一下农民工艰难的处境和寻找到一次改变生活困境的突围,似乎意思不大,我希望寻找到的是撑持这种困境、并努力改变命运的那股一以贯之的精神气力,以及在这股气力背后深深蕴藏着的生命价值。他们在如此艰难的生活条件下,背负着人格、尊严被歧视、嘲弄的现实,忍辱负重,抗争生活,如何一点点改变窘境,并一步步赢得做人的尊严,当是目前写城市农民工生活所应充分关照的问题。
剧中罗天福带着妻子儿女一家四口进西京寻梦,儿子面对城市人优裕得超出他想象的纷繁生活,以及做人尊严处处受到严峻挑战的现实,再也固守不住传统教育下所持守的道德底线,不仅背弃了父亲的意愿,而且毅然出走,形成了尖锐的父子冲突。而这种冲突的更大背景,恰在于今天整个社会矛盾冲突的着力点,也紧紧扭结在这种满足欲望与道德持守、改变命运与放弃信念、实现梦想与颠覆价值的角力上,我想,观众之所以能够引起共鸣,就在于主创人员的共同审美传达,与观众也十分焦灼的人生命题相吻合,因而才有了首轮演出即冲百场的历史纪录。
导演查明哲以十分感人的精神情怀投入了这部戏的二度创作,以我院艺术家李东桥为代表的演员团队,非常出色地完成了角色塑造任务,为当代农民工群体树立了极富精神内涵的群象。我觉得,现代戏创作大有可为。我们应该发出有价值的声音,现代戏也有能力在当下生活中发出有价值的声音,深刻探讨社会问题,关注普通大众的精神生态,让现代戏在我们越来越现代化的生活中立足更稳,真正取得一份有价值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