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言之有据

    李开元所著《秦谜：重新发现秦始皇》一书围绕与秦始皇相关的一系列扑朔迷离的历史人物和事件展开讨论，具体论述了“谁是秦始皇的父亲”“弟弟和假父的故事”“寻找秦始皇的表叔”“秦始皇的后宫谜团”以及“焚书坑儒”等一系列问题，为我们揭示了隐藏在历史迷雾之后的真相。李开元戏称自己的研究是在“推理”，要用破案的方式解开与秦始皇相关的历史谜题，当然之所以选择这样做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对于秦始皇这样一个彪炳千古的伟大人物，我们所知的要远远少于未知，他身上有太多的疑问，但是由于缺少有效史料的支撑，千古以来只能存疑，这也是令无数想要了解秦始皇的后人扼腕叹息的事情。李开元走了一条不同寻常的路，他将今天能看到的零碎历史资料重新编织整理，试图最大限度地还原历史的真实，这样的过程确实非常像是在推理和破案。而其中对许多历史事实的合理推测，也让人深信这或许是目前能够见到的最为合理的解释。作者的语言平白无华，但推理过程却环环相扣，让人在阅读的过程中时常会有恍然大悟的体验。

    但必须要注意的是，要完成这样的过程，一定要有非常深厚的文献整理和辨析的能力，也要有高深

    的理解历史发展趋势的眼光，当然同样要有明辨人情与事理的深邃思想，如果要在浩如烟海的历史资料中进行推理和破案，这些基本素质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虽然李开元声称自己是在“破案”，在写推理小说，但作为读者，实在不能被貌似轻松平白的语言所“蒙蔽”，把这本书当成一部消遣作品来读。这部书中包含深刻的历史背景，也包含对历史发展趋势的深度理解，对人情世故的细致把握，当然也包括重新解释历史的真实努力，如果在阅读过程中忽略这些内容，那会是不小的遗憾。

    前面提到，李开元尽可能地通过对零碎资料的编织整理还原历史的真实，但这些是否是真实的历史，还需要读者进行进一步的阅读理解和反思。当然我们都知道，现在能够看到的历史，都是经过后人整理之后流传至今的，例如虽然现在能够看到《史记》中丰富的历史记载，但是与实际发生过的历史相比，《史记》也是挂一漏万，那些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精彩内容，也是经过司马迁整理的，非常可能的情况是，司马迁为了自己的理念，对史料进行了筛选，这也是历史书写过程中必然会发生的现象。李开元也是在当下这个时代整理历史，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也是在书写历史，当然也会对史料进行筛选和重新解读。如果要评价李开元这种重新书写历史的努力是否成功，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或者说，还要对李开元的其他作品进行更多的解读。但单就《秦谜》这本书来说，李开元完成了围绕秦始皇一系列问题的解释，对于那些一直以来令人困惑的问题给出了目前所能见到最为合理的解答。只是在所难免的，李开元也给读者以及后来的研究者留下了不少的问题，其中某些部分的逻辑推理也存在继续反复推敲的可能性，当然这一切并不能湮灭这本书内在宝贵的价值。

    对于任何作者来说，都会非常欢迎来自读者的反思和质疑，这些都是毫无疑问的，尤其是其中人物动机之类可以进行反复逻辑推演的部分，我们相信李开元也会非常乐于看到读者其他的见解。张泽文的这篇书评，对李开元在著作中提到的几个问题，如嫪毐反叛的真实目标，楚人对扶苏的同情问题等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尤其是在对嫪毐反叛真实目标的论述中，张泽文认为嫪毐不把秦始皇作为目标之一是不可理解的，根据史实进行逻辑推理，也可以发现嫪毐确实也在对秦始皇帝本人发动进攻。当然对于历史人物在历史事件中的动机分析，也要考虑多种复杂的因素，甚至要考虑各种偶然因素在其中的作用，只要言之有据，提出令人信服的观点并且自圆其说，那这样的分析本身就是有价值和有意义。

    （作者系重庆大学博雅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