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潜力,1962 年生于湖南,祖籍江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二级作家。现供职于海航集团。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海口干杯》(1995 年百花文艺出版社)、《城市狩猎》(1999 年作家出版社)、中篇小说《豹子湾》(《中国作家》2001 年第10 期)、《朵朵木》(《长城》2004 年第6 期)、《今夜去裸奔》(《十月》2007 年第1 期)以及中篇小说集《我的年代》(2002 年10 月南海出版公司)。1999 年获“海南省(1988-1999)文学探索者三十强”称号,2001 年《城市狩猎》获“1999-2000 年度海南省政府奖”,2003 年获“海南省第四届青年文学奖”,1996 年《海口干杯》获“1995 年度海南省政府提名奖”
经 历
问:你是怎么走上文学之路的? 何时开始从事小说创作? 当时是什么让你有了用小说表达的冲动?
郭潜力:这世界最有趣的是,不在于你选择了什么,而是什么选择了你。我的创作之路多少有些类似。1989 年,我受内地一家单位委派,去当时刚成立的中国最大的经济特区搞企业。那时候的海南岛真可谓风云际会。正当我们挣脱内地的繁文缛节,满怀豪情想干出一番大事业来时,波诡云谲的形势变化让敏感的特区归于沉寂。可很快,形势又逆转,导致比上一轮的开发更加疯狂。渴望财富的人们时不我待,贪婪无度导致了另一轮的调控。近十年的烂尾楼在特区的土地上像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大战,触目惊心。我们就是在这种过山车般的变化中,瓦解了曾经寄托一帮年轻人美好愿望的企业,各奔东西。有的人回到了内地,有的人自此脱离了公职身份,义无反顾地奔吸金的地方而去。我胆小,回内地又不甘心,裸身下海又畏首畏尾,于是,将组织关系调入了当地一家单位。说件好笑的事,当时原单位领导在我多次恳求下,决定以一场乒乓球比赛的胜负来裁定我的去留。我们当时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否会打球,一帮见证人耸立一旁,领导显得十分严肃。我去意坚决,丝毫不敢怠慢,平生打了一场既不敢过分又得守住底线因而极度口干舌燥的球赛。三比二,赢了,我得以继续以公职的身份在椰风海韵中混了下来。正因为这段闯海的经历和苟延残喘的时间,我写了第一部长篇小说《海口干杯》,也算走上文学之路了吧。反正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城市狩猎》、《我的年代》等,一百来万字,如数出炉。
需要强调的是,我始终是业余的。尽管这样,文学的确是我心底的烙印。我一直认为,文学是人类心灵的映照,一个有足够阅历、时刻感怀的人,他的内心世界一定是精彩纷呈的。只要他能专注,能进入,那种宗教般的博大、弥撒般的禅想,作为精神的舒张很自然会流淌出来,当然,称之为“宣泄”也不为过。但我认为,文学应该是高山潺潺的流水,春天无声的细雨,苦涩咖啡后的回味。有时候我常为“什么是美”而犯愁,过去古人审美是“樱桃小口”,可如今嘴大了才性感;过去是笑不露齿,如今最好能露出槽牙。如果说“这人长得很文学”,语境的阔大也许会让所有人噤声。总之,文学是人类慰藉的天平,自赎的良方,审美的畅想。它与物质发不发达无关,精神的写意才是人类终极的命题。正因为我对精神的感受追求得更多一些,创作便成了一种自觉。但如何让这种自觉成为所谓文学,还需更多的磨砺。
我常说我们这一代人挺幸福,我们只用了短短30 年的时间就感受了西方七八代人才完成的200 多年工业革命、科技革命的文明进程。什么叫翻天覆地?美国大片里的时光隧道活灵活现地展现眼前,就冲这咱们也算没枉活过一回。唯一遗憾的是,这有可能被扣上“暴发户”的罪名。最最遗憾的是这只是财富的暴发户,而不是文化意义上的暴发户。我多么希望是第二种暴发户啊!但文化需要沉淀。否则厚重从何而来?它不可能像财富那样轻浮地一蹴而就。所以,文学只与时间、寂寞有关。当然,你可以说它还与感情有关,与愤怒有关,但真正的文学它必须出离。否则,至少它难以成为经典。
问:批评家洪治纲说你有“独特的家庭背景,频繁漂泊的成长经历”,能否介绍一下?
郭潜力: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们生长在一个比较特殊的历史时期。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人,自然与“文革”结下不解之缘。那是一个激情四射又令人无比彷徨的年代。我父母都是军人,军人在那个动乱的年代,注定要承载更多的使命,“文革”时代同时也是北有苏修南有美蒋亡我之心不死的年代。作为军人家庭的孩子,自然要随父母马不停蹄地东奔西走。
我至今记忆犹新,小时候常蹿进营房,与战士们一道临时抱佛脚学实用俄语:斯舵依( 站住)、卢基·维勒赫( 举起手来)、斯大基·阿卢日耶( 缴枪不杀)。好像这仗明天就要开打了,兴奋得脑海里全是英雄人物,要么宁死不屈,要么堵枪眼,要么手举炸药包,浓浓的革命英雄主义豪情燥热得不行。兴奋啊!所以,父母们往哪走——不论城市、山沟、沙漠、草原——我们都乐意相随。当然也有被当作累赘“留守”在部队大院的时候,过着没有大人管束的生活,这让我们有了如鱼得水的捣蛋机会。正因为如此,我们较之一般地方孩子有了军地两面性。就地方生活,我们也不是象牙塔,因为父辈们也“三支两军”也大三线建设,也像在部队时一样,频繁换防,所以我们也没少穿山打洞无孔不入。我至今留恋的地方生活就是湖南湘西那一段,风景风俗和没被“文革”全面污染的朴素边民。我在长篇小说《城市狩猎》的作者简介里这样介绍过自己:
因为父母均为军人,大江南北,三四年一个“稍息”后的辗转,又猛然“立正”去面对一个全新的环境,自小就与“客居”二字结下了不解之缘,时至今日,仍无强烈的“老乡”感,也不能被生长之地的人所认同,颇有几分像“边缘人”。
问:可以具体谈谈这些经历对你的文学创作有什么影响吗?
郭潜力: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虽然受了高等教育,但我不敢说自己读了多少书,但走了万里路还是有点谱的,也算有一定见识吧。“文革”,说到底,它是一场文化意义上对传统的颠覆。不管统治者意欲何为,它客观上造成了一场民族文化的大浩劫。西方有文艺复兴,我们是文化革命,两者结果大相径庭。我们这批60年代出生的人,实际上就是在摧毁的文化中混沌入世的,好在改革开放的时代很快来临,不至于让我们越陷越深,有机会唤醒我们浸淫在血液中的文化传统。经历了大事件的人,是难以寂寞的,总有一种要去表达的冲动。记得上世纪80 年代有过几次全民反思,这让文学成了宠儿,“文学青年”成了高尚的字眼。多少人彻夜疾书,梦想成为作家、诗人。
如何面对过去、幻想未来?文学似乎成了一个载体。其实,就我的创作而言,更多的是,将一段截面、截图当作一种镜像,让不同心境的人能有趣、能观照、能从中感悟。30 年的变化,对财富来说也许可以速生速成,但对文化来说,还需要更多更深的沉淀。一个有5000 年文明的民族,这30 年的缩影甚至连沧海一滴都算不上,当然也不至于“神马都是浮云”那么浅薄。我想得更多的是历史不要轮回,哪怕是那些曾经无比辉煌过的历史,精神崇高比什么都重要。
时 代
问:中篇小说集《我的年代》是你少年时代的记忆,也可以说是你的心理传记。耐人寻味的是,你对“文革”有自己深刻的认识,却还是通过少年的视角来反映它。阿廖说:你既不是出于祭奠,也不是再现,更不是反思;你说是回顾与寻找。你在寻找什么呢?其中的隐喻又是什么?
郭潜力:孩童的眼睛清澈无瑕, 是人类最早的纯朴所在。所以,选择孩童视角,更能产生强烈的投射,同时,也更有趣,不至于让人把神经绷得太紧。比如这个中篇集子里的《朵朵木》,我特别想说明一下,“朵朵木”是江南某城市对“傻瓜”、“呆子”的方言表述,说这人傻,就是“朵木”,说这人很傻,就是“朵朵木”了,也就是“傻到家了”的意思。朵朵木有个习惯,他喜欢倒立,当然,起先他是“被”倒立,后来他发现倒立能给他带来很多乐趣。当一个师道尊严的老师在那正襟危坐口若悬河时,他却从倒立中看见了女老师裙装的下半身,甚至还有私处。上下对比,霎时让朵朵木看到了事物的两面性。从此他倒立得愈发起劲,行为也愈发乖张。“朵朵木”自然也被人叫得更加嘹亮。还有《豹子湾》、《逃》以及《今夜去裸奔》,这些故事通过善与恶、贫与富、虚荣与勇气的对比,张扬合乎道德的行为,显示人性固有的力量和弱点。所以,如果一定说我在寻找什么,那应该就是这些了。换句话说,正是通过这种文学创作,去实践着一个理想和追求。
问:作为60 年代人,你如何认识这一代人的特点、优劣?
郭潜力:一言难尽。就我个人经历,颇有小跟班的意味。就像红小兵追着红卫兵跑,那杆理想主义大旗只是凑热闹和好玩的标志。不是有一种说法叫“红旗下的蛋”吗?对于一个小学生而言,那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无拘无束,更不可能与政治发生直接冲突。可要说完全是一个旁观者也不全面,毕竟童年少年是最长记忆的年龄,浸淫在那样一个全民喧嚣的环境中不可能不怦然心动,只是年少无法化作行动。所以有人说“有记忆无经历,有思想无行动”是60 年代人的一个显著特征。他们无法像上代人对理想执着较真,也无法像下代人那样身轻如燕,敢想敢干也敢不负责任,因为从来不需要想起,时刻也不会忘记的那段历史成了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尴尬中常被边缘,边缘后又于心不甘。总之,他们负重前行。而这负重并不是外力所致,更多的是一段人生臆念的阴影在阅历中的放大。边缘其实是一个很伤感的词——边疆、边城、边陲、边塞,“边”出了一幅画外的苍凉。具象的表达有些像一脚里一脚外,里外不是人。文学的表达就是长亭外古道边了。这些其实说的都是一种心境。所以,边缘也隐含距离,距离产生的美有天涯咫尺的情愫。边缘也是交叉,就像人有交感神经,主导着我们愉悦的中枢。60年代出生的人边缘处世,大概很难坚定,搞创作较为合适。
问:你对当代文学,特别是网络文学有什么看法?
郭潜力: 我感觉,当代文学太当代了,当代得有些不假思索就奋笔疾书。我现在就怕逛书店,每年成百上千的新书摞在那里,大多只是当代文字,这情景足以让许多纯文学作家丧失再创作的勇气。人们觉得房价高,于是《蜗居》了;腐败叫人痛恨,于是《驻京办》、《市委书记》了,人们当下关注什么就有什么。早年留学热,就有《北京人在纽约》、《上海人在东京》。很多出书人满足的是迎合,停留在精神的表面层次,很难看到作者内心的真诚。而最深层次的世俗关怀、抵达人性之根的纯文学作品,却让如今习惯快节奏的读者难以卒读。难道我们民族的文化修养只是满足于纪实与猎奇吗?现在有些批评家指责纯文学故作姿态、媚雅,但他所指责的那些不正是我们这个社会所迫切需要提升的东西吗?
由此对那些以速度表现在写作、阅读及反馈上的网络文学,是否真能像有些人预测的那样改变国界,改变人类思维方式、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我持保留态度。我的小说《今夜去裸奔》在《十月》发表后,很快我就发现有一篇自称根据《今夜去裸奔》改写的《开着宝马去裸奔》挂在了网上,作者和书中的人物名字全部保留,故事也基本雷同,只是多出许多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东西,充斥着小资情调、风花雪月,那些跟帖、灌水更是将作品肢解得支离破碎,看得我目瞪口呆!网络文学显然是给那些找乐子和游戏的人准备的。
尽管我早已用电脑写作,但我更看重投稿出书。发表一部作品,经过编辑、一审、二审、终审,一校、二校、三校,发表出来有种神圣的感觉,至少不会错字连篇语法混乱,有这么多人把关,对得起“文学是精神产品”的称号。不过,我也不抵触网络文学,如果有一天写手们能不狭隘地宣泄,快乐地堕落,更重要的不滥用自由表达的权力,也许吧,只是网络太过便捷,人们何苦再去劳神咬文嚼字、文心雕龙呢。码出一堆文字,呼啦啦没有任何障碍地发泄出去,坐等速度飞快的回帖“我顶”、“顶你个肺”。我相信,这样的网络写手是不会被自己的文字所打动的,那种为自己杜鹃啼血出来的人物命运所感动而痛哭流涕,浑身颤抖,食不甘味的体验,他们很难体会。连抄袭在粉丝眼里都不再是耻辱,那我们还如何能相信“文学”呢?
问:我看过一些网络小说,全是对话的铺陈,没有社会大背景,人物性格、情节设置缺乏逻辑性。也许,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那文学的使命何在?你现在的工作,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这都是极好的素材。作品不仅要反映时代,更要反映被时代沉淀下来的东西并能够流传下去,作品自然也便成了经典。希望你能写出这样的作品来。
郭潜力:文学应该是划时代的,因为世俗关怀,人性之根是永恒的。网络文学是信息时代的产物,它所依靠的是一种新技术,所以,它的意义更多的是表现在技术的层面,而难具有哲学和文化的内涵,至少目前是这样。有人将网络文学比作原生态,较之纯文学而言,它直接率真,不矫情。如果原生态是这样一种理解,那我们人类尽可以重新回到树上去了。
至于文学的使命,探讨这样的问题会不会招人拍砖?过去我们走了一段弯路,过分强调文学的政治意义,屏蔽了文学本来的面目,导致全民起腻,反理性、反崇高、反英雄一度成了诗歌的主旋律。后来与之对应的反思文学、寻根文学蓬勃起来,只是“以‘世界文学’的视镜从中国文化寻找有生命力的东西”还来不及纵深挺进
社会便被商业大潮所吞噬,网络文学的兴起,多少也加重了文学不再沉重的落寞。毫不讳言地说,文学的使命就是那种建立在与宇宙,与大自然灵感沟通后的探寻生命终极的过程,是实践着的理想和追求。也就是说真正和宇宙,和大自然有灵感沟通的,才具备真正意义上的创作。这样出来的作品,才可能成为经典,才可能流传下去。
城 市
问:《海口干杯》、《城市狩猎》和《今夜去裸奔》都是反映城市现实生活的。评论家们或名之为典型的“城市书写”,或称其内核是作为城市主体的人的精神世界,是对变革时代的人的精神生活的记录和抒写。如《海口干杯》在90 年代的城市文学浪潮中引起广泛的关注,被称为“特区文学的一支新秀”;何振邦称《城市狩猎》是“新都市文学”的一个重要的新的收获;李洁非说,这两部城市小说“显示了作家城市意识的深化”,从个人英雄历史主义的理想空间转到了复杂性。而到了《今夜去裸奔》,则是关注成功人士的生存问题,揭示出城市生活的残酷性。你对这些评论怎么看?你对现实城市生活是如何理解的?
郭潜力:《海口干杯》严格意义上说是一部浪漫主义的作品,从旧体制下挣脱出来,身心沐浴在自由的空气之下,在物质基础几乎空白的一张白纸上,人们精神自由驰骋,纵横开阔。你想,从闭塞走到洞开,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一句话,充满了新鲜与激情,也就是改变命运的英雄主义的吟唱。可很快,市场经济的贪婪剥开了美丽的外表,悲剧的一面呈现出来。《城市狩猎》大抵就是这一复杂性的写照。《今夜去裸奔》表现的是城市人精神层面的探索,是有一定物质基础之后的上层建筑。如果我们还像过去那样面对光怪陆离的世界都以“游戏规则”来搪塞或回避,那我们是不会健康前行的,就像金融危机给人类带来的发展观和经济运行结构的深刻反思。在去年的达沃斯经济论坛上,有人疾呼:市场经济太罪恶了。资本主义的贪婪,少数金融寡头穷凶极恶地赚钱,让全世界为之付出代价。终于世界提出了重新反思,反思市场经济所管控不到的地方,反思人类是否要永无遏制地贪婪地开发地球资源,人类的发展观需要重新认识、重新设计、重新架构。城市作为人类文明演进历程中的凝结,其发展的终极目标,是让生活在城市的人们更满足、更舒适、更有尊严、更有幸福感,单独偏重某一领域是与精神和物质一起构成的和谐相抵触的。
问: 有评论认为,你笔下的人物在追求世俗的成功的同时,不放弃个人理想,要追寻精神的解释。从而,你的文学认识和叙事传达达到了新的深度。《今夜去裸奔》以一种隐喻的方式,颇具荒诞感地叙写现代生活的精神图景,现代人的精神奔突。洪治纲说,它是现代人心灵焦虑的一个精神范本,它也是现代人寻求精神救赎的一个精神范本。你把财富当作基础,精神追求的东西更多一些。作为作家,你的追求是什么?
郭潜力: 我觉得有一个词特别好——流连。匆匆的脚步如何能让美定格在你的脑海里,沉淀在你的血液中?这个社会发展得太快,人们实际上并没有做好应付这种快节奏的精神准备。《今夜去裸奔》的主人公从标志身份的起名开始,就已身不由己进入一种迷失的漩涡状态。80 年代,父母望子成龙给他取了“李大为”,指望他大有作为。后来独生子女了,父母又给他改名叫“李葆存”,最低要求,平平安安存在就行。大学毕业后父母又雄心勃发恢复了他的本名。成为职业经理人后,他又被MBA 老师借鉴一些歌手改名成功走红的范例,被改名为“韦瑞”,隐含伟大人瑞的意思。他到外企工作后又有了附庸风雅的英文名“拜瑞”。他自己都经常犯糊涂。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断了线的风筝,迷失在认同里。而他身边的同事也莫不如此。对手段叙叫哈里,情人梁琴叫杰茜卡,频繁变化的名字,折射了角色的不停变换,更是中国人这30 年的精神变迁。中文说出我爱你,诘齿聱牙百口莫张,英文哎拉夫有,脱口就来,不是母语,像是戏言,自然少了一份责任的语境。人们一旦没有面具,便对自己周遭的一切很难自信,心力交瘁大汗淋淋。这世界变化太快了,这个快得益于科技发明的迅猛发展,它使我们生命的年轮无法再勾勒出那一道道美丽清晰的弧线,像泼墨,但不写意。有种观点说现在哲学已跟不上科学,有失偏颇,他们将科技发明与科学相等同。科技发明并不一定具有科学的永恒性、普适性和唯一性,在博大的宇宙之中,它兴许只是雕虫小技,是一次抖机灵。而爱智慧的哲学恰恰与科学的本质相生相伴。所以,对更看重实用、济世的科技发明,我们有理由说,在极端利益驱使下它还有可能成潘多拉的魔盒。
现代的西方靠着科技的发明,采取掠夺式的经济发展,严重拉大了人类的不平衡,导致了近百年的两次世界大战,给人类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灾难。这个灾难不能不说有科技发明带来的责任。如果说冷兵器时代,人们还会在相互屠杀中筋疲力尽而休养生息的话,那科技时代,歇斯底里的精神病患者会瞬间毁灭地球。所以,《今夜去裸奔》里的主人公才会发出“人类不能这样利欲熏心永无止境,到一定时候得将创新发明统统宣布为非法,就像取缔邪教那样见一个灭一个”的骇俗之言。
问:全球化背景下的城市发展更快了。相应的,城市也病了。如何让城市生活更美好,文学家不能缺席,不仅要用文学来记录城市的发展,更要表达你们的思考。从2007 年到现在,三四年过去了。你还没有新的作品问世,一定是蓄势待发吧。能透露下一步作品的主题吗?
郭潜力:我其实一直在写,之所以没有新的作品出来,一是我毕竟是业余创作,还要花很多时间去工作,去谋生,还远没达到“人生”的地步;二是发表一些作品后,已经没有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我现在对文字充满了敬畏,每一个字从电脑上敲出,总觉得马虎不得,要反复推敲。今年应该会有一部新作出来,主题还是城市背景下的人物命运。
( 本文编辑 谢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