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社庆65周年,也是《康德著作全集》出版十周年,作为与人大社长期合作的老作者,我要对人大社在《康德著作全集》出版过程中给予的大力支持表示感谢。
20世纪80年代,我参加了恩师苗力田先生主持的《亚里士多德全集》翻译工作。一方面帮他做些组织工作;另一方面,由于亚氏个别著作的希腊文本失传了,只有拉丁文本,所以我负责那部分著作的翻译工作。1997年《亚里士多德全集》的翻译完成后,苗先生就决定翻译《康德著作全集》了,但那时他的身体已明显不如以前了。他半开玩笑地说:“这次我就不再做主编了,因为怕将来名字被打上黑框。”他坚持让我做主编。这项工作由于各种原因推迟了几年,苗先生急了。在一次给博士生上原著选读课时,他直接打电话把我叫去他家。一见面,他就把手里的书摔到沙发上,对我发火道:“你还要让我用这书到什么时候?”那是蓝公武先生翻译的《纯粹理性批判》,虽然它的声誉一直比较高,可以说是一个信本,但毕竟它的语言已不符合现代习惯了。老先生一发火,我的一切拖延理由就无效了,直接被“逼上梁山”。当时我们两个就做了分工,我做主编,负责组织工作和德文审校。苗先生负责写序,以及所有译稿的最后审定。但是没想到,第一卷的工作尚未完成,苗先生就去世了。
苗先生去世比较突然,也很安详。他的书桌上还放着我的译稿,上边还有铅笔的批改。《康德著作全集》汉译本的序言已经写好了,第一卷里我自己承担的部分也已经译完并经他审阅过了。先生去世,我只好承担起所有工作,来完成先生的遗志,否则我真是没有这个胆量,在当时的情况下承担起翻译《康德著作全集》的全部工作。
自从苗先生去世后,我要保证这个十年计划按期完成,除了一些非做不可的研究和授课任务,我把所有其他的事情都推掉,专心来做这项工作。自始至终,学校和出版社都非常重视这件事,并给予了大力支持。
《全集》出齐时的出版社社长贺耀敏已经是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而最初立项时他任科研处处长。2000年这个设想刚提出来,学校科研处就拨了两万元作为启动经费。除了学校和学院的两级支持,后来几卷也都通过不同的项目得到了资助。同时,学校和学院给我提供了宽松的工作环境,而最重要的是对翻译工作的承认。早些年翻译在国内学术界不算成果,至今有些学校还在执行这种制度。但是,无论《亚里士多德全集》的翻译,还是《康德著作全集》的翻译,都得到了学校的高度重视。这种重视就是最大的支持。还有人大的宗教学研究所,作为这个研究所的专职研究人员,那些年我在宗教学方面缺乏研究成果,他们也完全谅解并且支持我的翻译工作。《康德著作全集》出版后,我先后获得“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特别奖”“吴玉章优秀科研奖”“吴玉章人文社会科学优秀奖”“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人文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足见学校以及上级部门的重视。
与出版社的合作总体上是非常愉快的。感谢几位专业素质良好且极负责任的责任编辑:李艳辉、杨宗元和李静韬。他们的严谨和“挑剔”是对我的鼓励。鉴于他们是我的真正的“第一读者”,凡是他们提出意见或者疑问的地方,我逢错必改,不错也要再斟酌,琢磨更好的表达方式。为了一个词的译法,我们经常往返几次邮件。正是他们这种“挑剔”,保证了这套全集把错误减少到最低程度。
《康德著作全集》的出版,首次提供了完整的、统一的康德著作中文译本,有力地配合了长盛不衰的康德哲学研究,因而不仅受到学术界的普遍欢迎,而且还引起了不少收藏家的兴趣。然而,由于中文版《康德著作全集》完全遵从德文科学院版的体例,按照时序来编排康德卷帙浩繁、涉猎广泛的著作,不免让一些读者使用起来觉得不方便,于是就出现了按照内容分卷出版的呼声。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决定顺从这种呼声,先是出版了部分康德著作单行本的注释本,后来又推出了《康德文集注释版》。与我合作多年的责任编辑杨宗元女士不辞辛劳地承担了总体设计、编纂体例、各卷内容划分等方面的繁重工作,终于使它以目前的面貌出现在公众面前。
《康德著作全集》出版后,读书界给予这个译本以充分的肯定和赞誉,并广泛使用,我深以为幸。当然,也时而从不同的渠道传来修改的建议和批评的声音,我同样深表敬意,且以此作为鞭策。随着一次次的加印、重印和单行本、选集本的发行,我又对译文进行了一些修订,以求进一步的完善。这里面,自然少不了批评者们的贡献。
在众多的声音中,有一种呼声引起我的高度重视,那就是增补原科学院版的编者导言和注释。原科学院版《康德全集》的编纂是一个集体劳动成果。康德的每一篇著作都由该领域的专家充当编者,并撰写导言,作出注释,根据其版本的不同列出一些词语的异写。这些都是编者们的重要研究成果,导言大多介绍了该篇著作产生的历史过程和思想脉络,而注释则大多涉及康德的说法与其他思想家的横向联系,这些对我们理解康德哲学无异是大有裨益的。它们在《康德全集》(KantsSchriften)最初出版时都被附在所属的那一卷的卷末,而在1968年的《康德著作全集》(KantsWerke)版本中则被集中为两卷附在《全集》的后面。我们最初在编译《康德著作全集》时,因遵循“全集不加注”的原则而没有把这个部分译出,现在看来是一个缺陷。因此,为了响应读书界的呼声,也为了真正实施“完全遵照科学院版”的原则,在随后的康德著作单行本和选集本的编纂中,译者已先后陆续地补上了原科学院版编者们的导言和注释,而关于异写的罗列,则对于中国读者意义不大,就没有勉强补充了。现在,应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尤其是与我多年合作的责任编辑杨宗元女士)的建议和要求,把这些导言和注释纳入《全集》中,就形成了《康德著作全集(注释本)》。
在《康德著作全集》出版十年后,注释本的推出既是《康德著作全集》十年来汇聚学界建议的成果,也是对《康德著作全集》出版十年的纪念,同时也以此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建社65周年表示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