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犁《书衣文录》的版本变化

    《书衣文录》是孙犁的一部重要的散文作品，也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书话史上的名著。顾名思义，就是将在书皮上题录的文字整理刊录而成的一部特殊散文集。它是孙犁在特殊的历史时期产生的一种特殊的文体形式，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日记断片。孙犁并无日记，书衣文录作为一种特殊的文体，对于揭示作家性格本真，研究“新”“老”孙犁在精神上的蜕变具有重要的意义。新时期以来，孙犁作为小说名家、散文大师的身份越发得到中国当代文学史的认可，其研究也越日见繁荣。《书衣文录》自1979年问世至今已整40年，产生了为数众多的版本，各版本收录情况又不断变化，故有必要对其版本谱系进行梳理。

    “文革”不久，孙犁的大量藏书被封存并抄走，直至1972年，被抄走的藏书才陆续放还。面对几经波折的书籍，孙犁“曾于很长时间，利用所得废纸，包装发还旧书，消磨时日，排遣积郁”，并在书衣上标明作者、书目，卷数以及产生的感触，也就形成了“书衣文”。它是孙犁在特殊的历史时期撰写的一种特殊的文字。这些文字首次问世是在1979年至1980年，主要是在一些报刊如《天津师范学院学报》《长城》《芙蓉》等上发表。

    1981年6月，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孙犁的《耕堂杂录》，此书主要有《我的自传》《书衣文录》《烽烟余稿》三部分。《书衣文录》部分主要收录了作者陆续发表于《天津师范学院学报》《芙蓉》等期刊上的书衣文。这些文字主要作于1973年10月1日到1976年9月26日，另抄录1965年前的三则，共计172则。孙犁在《〈耕堂杂录〉后记》中说：“书衣文录，自有序跋，可不赘。应申明者，此次印刷，是经李屏锦同志，按写作年月，重新编排者。”此为《耕堂杂录》本。

    1981年12月开始，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陆续推出了《孙犁文集》（共五册），《书衣文录》易题为《耕堂书衣文录》收入《孙犁文集》第5册并于1982年3月出版，此为文集本。与1981年出版的《耕堂杂录》收录的《书衣文录》相比，此版本内容上没有变化。但有三则收录顺序进行了调整：作于1975年3月30日的《河海昆仑录》原放在1975年3月17日的《现存元人杂剧书录》后，现改放在三月末尾；原为1974年的《鲁迅全集》一条，现收录进1976年；原为1975年的《新编五代史平话》，也放入1976年末尾。

    此后，孙犁不断在报刊上发表了一些新的书衣文，又陆续收入他所出版的散文集中。1984年4月11日、4月18日、4月21日，《天津日报》分为上、中、下先后刊载了书衣文计23则（其中《书衣文录》（上）9则，《书衣文录》（中）7则，书衣文录（下）7则）。1986年2月，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老荒集》里，孙犁把23条书衣文收入；1986年3月29日，孙犁又在《天津日报》刊载《书衣文录拾补（上）》12则，4月2日再次刊载《书衣文录拾补（下）》16则，并附《书衣文录再跋》。1987年4月，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陋巷集》，孙犁又把《书衣文录拾补（上）》与《书衣文录拾补（下）》计28则收入；1987年7月27日、28日于《人民日报·海外版》刊载书衣文录19则，1989年9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无为集》时，孙犁把刊载于《人民日报·海外版》的19则并增加了《太平御览》、《唐玄宗王羲之书金刚经》两则一起共21则收入；1990年4月14日《羊城晚报》刊载《书衣文录摭遗》10则。同年10月5日于《羊城晚报》上又刊载了《书衣文录》14则。1992年3月，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如云集》时，孙犁又将《书衣文录摭遗》和《书衣文录》共24则收入。

    1991年，百花文艺出版社再次编辑《孙犁文集》。按照作者本人的意见，保留了1981年百花文艺出社的《孙犁文集》的五册七卷，列为前编，又整合了部分新作，补录了此前未经发表的旧作，编为续编三卷，前后两编共八册。趁续编之机，孙犁把收入《陋巷集》《无为集》《如云集》《老荒集》的书衣文录96则（分“书衣文录”86则和“书衣文录摭遗”10则）按照时间顺序重新排列收录进《孙犁文集续编三》并于1992年8月出版。称之为“文集续编本”。

    1998年，山东画报出版社出版了《书衣文录》的第一个单行本，可称“画报本”。“书衣文录现在公开发表的，最早的写于一九五六年，最晚的写于一九九〇年”，因是日记断片，应完全按文中所记日期顺序排列，因此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了调整。单行本打破了此前对《书衣文录》的辑录方式，将文集本的《耕堂书衣文录》与续编本中的书衣文以及尚未公开发表的三则书衣文，共计271则，按照时间顺序进行重新辑录，并以“耕堂书衣文录”为题作为单行本的主体部分。主体前有作者两则散文《我的读书生活》与《装书小记——关于〈子夜〉的回忆》。主体后有《甲戌理书记》和《耕堂题跋》，书末有编者刘宗武写有《孙犁的书法和〈书衣文录〉》和《编后琐记》。

    2002年7月，孙犁去世。2004年1月6日，《天津日报》又上刊载了16则孙犁的书衣文。其中有13则为第一次发表，另外3则（《文选》（上）、（中）、（下））最早发表在《天津日报》1984年4月21日的《书衣文录》（下）中，署为1983年发表，这次发表时，更改时间为1982年。

    2004年7月，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了《孙犁全集》（共11卷），由于是按照时间顺序收录了作家已出版的文学作品。故孙犁的书衣文被打散分别收入了《孙犁全集》第2卷（收录了1981年的《耕堂杂录》中的《书衣文录》172则）、第7卷（收录了《老荒集》中的23则）、第8卷（收录《陋巷集》的中《书衣文录拾补》28则和《无为集》中21则）、第9卷（收入《书衣文录——附遮遗》24则）、第10卷（收录了2004年1月6日发表在《天津日报》上的16则）中。

    2013年4月，百花文艺出版社推出《孙犁文集》（补订版十册）。补订版在《孙犁文集》及续编的基础上增收了部分新作以及未能发表的旧作、书信等，共计九卷，分为十册出版。《孙犁文集》（补订版7）集中收录了全部刊发过的书衣文录。编者在前言中说：“杂著卷中的《书衣文录》，作者最初选择分批刊发，用心良苦，现保留原貌，以存初衷。”在《孙犁文集》（补丁版7）中，分为两部分，一是《耕堂书衣文录》（即1982年《孙犁文集》第五册中的《耕堂书衣文录》）。二是按照时间顺序，分六次辑录了在报刊上先后发表的书衣文。可称之“补订本”

    补订本问世不久，人民文学出版社于2013年9月推出了《书衣文录》增补本。编者刘宗武在原单行本的基础上，将书衣文录再次进行修改与辑录，改动了个别错字与标点符号。增补本主要有四部分：第一部分在原单行本基础上又增加一篇散文《野味读书》，作为代序。第二部分收录了《耕堂书衣文录》以及与书衣文录体例相似的《甲戌理书记》与《耕堂题跋》，其中《耕堂书衣文录》增订版比单行本多14条书衣文。增订本中的书衣文共285则，仍然是按照写作时间顺序排序。此外，另在《耕堂题跋》后附《耕堂书衣文录》的书目索引。第三部分，编者收录了《买〈朱子语类〉记》和《暑期读书漫录》两篇散文，编者认为“从行文上来看，也都是和‘书衣文录’体例一致，所以一并收入本书。”最后一部分，在《孙犁的书法和〈书衣文录〉》和《编后琐记》后，又增加一则《〈书衣文录〉（增订版）编后再记》。

    2015年5月，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书衣文录（手迹）》（上下），可称“手迹本”。编者在《出版说明》中说：“2013年是孙犁诞辰100周年，我社为编纂、出版《孙犁文集》（补订版）进行了大规模孙犁散佚作品的挖掘和整理工作，其间，在孙犁生前的藏书中发现了大量‘书衣文录’手稿。……孙犁在世时，仅择拣了部分‘书衣文录’发表，故此前所结集结‘书衣文录’诸多版本均不是全本”。手迹本无论是收录的内容还是编排的方式，与此前的版本都有很大的差异，以手稿影印的形式呈现，并配以释文，给大众展示了最为原始的书衣文录原稿，保证了书衣文录的“原汁原味”。但是，手迹版尽管首次公开了一些此前未被辑录的书衣原貌（首次公开面向读者的有104则），但手迹版也并不是现存最为完整的书衣文录，一方面仍有“少量仍不适于公开发表的篇什”未出现在手迹版中，另一方面《书衣文录》增补本已发表的285则中，就有192则并没有出现在手迹版中。

    2017年5月，海燕出版社推出了一套《孙犁集》，这套丛书共五种六册，计有《荷花淀》《耕堂散文》及其续编、《芸斋小说》《耕堂读书记》《书衣文录》。《书衣文录》仍由刘宗武编选，此版本在增补本的基础上，“从‘手迹’本补入一百四十一则，从我拍摄的书影补入七则，共一百四十八则”。因之，这个《书衣文录》应该说是目前为止最全的版本。

    总之，在《书衣文录》四十年的出版过程中，随着书衣文分批在报刊刊出，又不断收入各种散文集中，故版本特别多。就单行本而言，就有山东画报本、人文本增补本和手迹本、海燕本四种。到目前为止，海燕本应该是收录孙犁书衣文最多最全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