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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0年07月22日 星期三

    说什么,怎么说

    “我想谈说种种纯洁的事情”

    郭小聪

    《 中华读书报 》( 2020年07月22日   18 版)

        “我想谈说种种纯洁的事情,/我想起了我最早的朋友,最早的爱情。/地上有花,天上有星星。/人——有着心灵。……”

        何其芳这首最美、最单纯的诗为什么会产生在最严酷的战争年代里?这是文学史家一直感兴趣的问题。要知道,这首诗在当时是很容易被视为“小资调”的,何其芳明明誓言要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兵士”,他已站在队列里,却仍然是个诗人。

        但不管怎样,一个时代过去,诗却流传下来,这就是真正的价值。

        青春的水面,是无论什么样的微风都会起浪的,爱情诗看似写给某个人,其实往往不具名,和具体的情欲没有关系,而是情窦初开的最美、最纯洁的果实:“我曾经和我最早的朋友一起坐在草地上读着书籍,/一起在星空下走着,谈着我们的未来,/对于贫穷的孩子它们是那样富足。/我又沉默地爱着一个女孩子,/我是那样喜欢为她做着许多小事情。/没有回答,甚至于没有觉察,/我的爱情已经和十五晚上的月亮一样圆满。”诗人早就吟咏过的,却仿佛是我们大家刚刚经历过的,这就是诗的隽永之处。

        这首诗暗含着某些对立的因素。它写在紧张的战争环境里,诗人的情绪却非常放松,少年般的浪漫心思和细腻感觉扑面而来。但是,细细品味,口吻之中构成诗的真正底蕴的,却又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沧桑感和隐隐的沉痛感:“呵,时间的灰尘遮盖了我的心灵,/我太久太久没有想过他们。/我最早的朋友早已睡在坟墓里了。/我最早的爱人早已做了母亲。/我也再不是一个少年人。”

        并不是引入了时间的意象就有了厚重感,何其芳早期代表作《花环》甚至是从坟茔上叹惋爱情的,但格调上仍稍嫌甜美和圆润,那种“少年不知愁滋味”式的感伤,往往只能打动同龄人。而《我想谈说种种纯洁的事情》一诗则完全告别了童话般的氛围,抒情主人公的悲欢立于坚实的大地上,因而容易触动所有人,包括上了年纪、很有阅历的读者的心弦。

        是的,“我知道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远坚固。/在自然的运行中一切消失如朝露。”这是少年人进入成人世界必须推开的一道门,随后看到的并非玫瑰色的天空,而是饱经风霜的大地。但对于诗人来说,艺术思维像落雪,尽管我们知道雪遮掩了大地的泥泞、复杂和不安,却仍然喜爱雪的宁静与纯洁,它最接近我们的梦想和回眸。即使地上无路,逻辑行不通,我们也希望靠着灵魂的飞升,享受片刻的畅想与凝思。

        纯洁是多么美好,复杂是复杂以后的事情。爱情之花之所以总在文艺作品里盛开,就因为两者都有着某种世代难以控制的力量。诗是最好的成人礼。人年少时看待世界越单纯,越热情,成人后追求理想往往就越虔诚,越坚毅。五四时期专写爱情诗的“湖畔诗派”,也曾受过朱自清盛赞,但当年轻诗人们离开自己的爱情小屋走向现实,便纷纷成了革命者。

        而且,诗人的价值,今天也应有更深的理解:爱国的概念不仅体现于同仇敌忾的民族意志,更应表现为尽力维护一个熙熙攘攘、丰富多彩、正常生活的社会。外敌入侵不仅把战争,也把生活的单调和精神窒息强加给一个社会,逼迫人们不是成为战士就是沦为奴隶。所以,凡是能够维护和展现我们内心精神丰富和文化创造力的,就是宝贵的,有益于国家、民族和社会的,应当珍惜。如同二战中伦敦市民冒着敌机轰炸坚持去听音乐会,这是视死如归的英勇,更是生活如常的英勇。

        历史的风暴吹打所有人,艺术家如同一架大提琴,在人生磨难中发出自己独特的回声和旋律。艺术本质上就是让心灵进入与现实世界不同的另一种审美境界,观照生命,创造奇迹,熬过艰难岁月,“在自己的光辉里获得了永恒”。正是如此,诗人最后虽怅惘韶华,内心却日渐成熟和坚定:“但自然并不因为我停止他的运行,/世界上仍然到处有着青春,/到处有着开放的心灵。/年轻的同志们,我们一起到野外去吧,/在那柔和的蓝色的天空之下,/我想对你们谈说种种纯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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