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书评视域内的中国当代文学

    美国一年出版275000种书，小说占将近5万种。面对庞大的书籍出版量，很多美国读者借助书评搜寻所爱，完成购买和阅读行为。目前，中国当代文学在美国图书市场上的书评日益增多，根据其载体，大致可划为四类：报纸书评、独立书评、专业书评和大众书评。

    一、报纸书评

    如果说编辑是出版第一梯队的守门人，报纸书评人就是第二梯队的发言人，担任着从书海中拣选优品并推荐给大众的任务，具有高话语权。报纸书评的优点是精挑细选、以质取胜，缺点是多褒少贬，不像独立书评和大众书评那样奋批敢言。美国各大报通常都有专职部门负责定期挑书，邀撰书评。此类书评以《纽约时报》为第一把交椅，几乎是当天刊出的书评，隔天就大卖。其他具有极高影响力的书评大报还有《华盛顿邮报》《芝加哥论坛报》《旧金山纪事报》等。

    以“book review, Chinesecontemporaryliterature”为关键词搜索美国主要报刊书评会发现：1）作品数量方面，书写中国的英文原创要多于翻译文学，这不仅仅是个语言优势的问题，出版商对译作的偏见也是重要因素。2）作品主题方面，书写中国的英文原创与中国文学译作泾渭分明。中国文学译作的本土化特征明显，其原始目标受众是中国读者，异域旅行中难免受冷遇，沦为专业读者的研究对象。而书写中国的英文原创的主题更为多元，爱情、友情、移民、间谍、惊悚等具通俗性、跨地域性、跨民族性、跨语言性的文本层出不穷。中国元素由“前景化”走向“后景化”，可接受度更高。3）在主流报纸的译作书评中，莫言的被关注度最高，具体表现在历时的长期推介以及共时的诺奖效应。4）书评对中国文学的整体评价良好，但由于文化和文学传统的差异，会出现诸如“娱乐性和可读性均不强”“人物性格塑造单一乏味”“语言晦涩难懂”“乡土气息浓重”等负面评价。5）大型主流报纸的翻译文学书评鲜有对译者和译文的评价，至多只是在图书信息栏注明“由某某翻译”。让人愕然的是，不少情况下，竟会把译者的名字省去。学者兼译者柯夏智（LucasKlein）认为，长久以来，译者的作用和意义常被弱化或忽视。

    二、独立书评

    很多人把高质量书评的缺失归咎于网络，认为网络的普及把很多报纸和杂志逼向末路。独立书评的建立正是对高质量书评不在场的一种补位。以华盛顿独立书评（Washington Independent BookofReview）为例，这一非盈利组织致力于为世界各类好书作书评，从周一到周五每天发表一篇书评或文章，由9名专栏评论人轮流作业。该报刊所载的文章类型多样，包括作家访谈、小型出版社简介、最新诗歌每月汇总、新书简介，以及与读书、写作、出版、世界文学有关的一切文章。

    2011-2015期间，华盛顿独立书评共发表有关中国当代作品书评8篇，其中七部作品为英文原创（4部出自英美本土作家，3部出自李翊云、哈金、谭恩美三位华裔作家），仅有一部译作，即李锐的《无风之树》。由此可见，独立书评对中国文学英译的关注度不高。需要指出的是，独立书评和主流书评交叉度不高。选材方面，独立书评有意规避主流报纸推介的图书，它们别出新意、另辟蹊径地选择并评价中国当代文学。

    三、专业书评

    专业书评不仅是美国书评业的要角，更是图书馆进书的重要依据，如Booklist、Choice、LibraryJournal、PublishersWeekly、American Li⁃braries、Bookseller等，由于专业性较强，通常需要支付不菲的费用订阅后方可使用，普通大众不易进入。

    四、大众书评

    大众书评数量庞大，以网络书店的读者书评为主，是书评界的“蚂蚁雄兵”。它的优点是以量取胜，直言不讳；缺点是内容略显肤浅，多是简述大意或抒发感想，少有深度品评。如欲得知中国文学在美国当地图书市场的舆论实情，首推英文书评网站goodreads，它的书评资料量占“龙头”地位。以《三体》为例，亚马逊（Amazon）仅有765篇读者书评，而goodreads却有2405篇，评分者高达15235。Goodreads是世界上最大的在线图书分享型读者俱乐部，不但允许访客就喜爱的书目进行搜索、注释和撰评，而且可以添加新书目和推荐书单，并建立自己的图书讨论小组。如今亚马逊已购买Goodreads网站，成就了PC书籍价值链的绝对霸主地位。

    在美国亚马逊主页敲击“畅销书”→“文学”→“世界文学”→“亚洲文学”→“中国文学”后，可获中国文学畅销榜排名。由于每天销售和评价数据都在变化，所以榜单书目和名次会呈变化。半年来对中国当代文学排行的数据观察和记录显示，有些书是榜单的“宠儿”和“常青树”，具体表现在上榜率、排行、好评率和评分几个方面。（见表格）

    平装书方面，英文原创占据比翻译作品更多的优势：李翊云的《漂泊者》独占鳌头，紧随其后的是裘小龙的《中国之谜》。中国文学畅销书百强里，没有其他平装书籍入选。作者搜索了国内广受褒扬的《狼图腾》和《解密》，均只在平装书整体排行50万强以内而已。KindleStore方面，翻译作品整体表现不俗，并未在榜单上显示出相较于英文原创的劣势。《三体》一枝独秀、成绩斐然。出版发行不到10年就位居榜单第一位，超过了古代经典作品《道德经》和《论语》，在亚马逊kindlestore的全部图书排名中列居第1000多位，好评率79%，总评4.2分。另外一部进入“千强”的作品是朱晓枚的《钢琴的秘密：从劳改到巴赫戈德堡变奏曲》，好评率高达83%，总评4.3分。在KindleStore里表现不俗的还有《少年巴比伦》《酒国》《老城》《大漠苍狼》等。

    五、余论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四种书评的“多点开花”可以优势互补，较全面、立体地展现中国当代文学。独立书评和报纸书评交叉度不高，前者比后者更关注译者的介绍和译本的详述。专业书评为教育系统的选材入库提供了高参考价值，大众书评则是中国当代文学走向更广阔受众的最强劲依托。

    不能否认的是，中国当代文学的读者基数不容乐观。八部入选百强的当代文学作品中超过500个大众点评的书籍只有两部，处在100-200点评区间内的作品有3部，50-100区间的作品3部。其他作品的点评量均在50以下。中国当代文学可得受众和实际受众量的增长需依托平装书、电子书双渠道的共同发展，正如大卫·蒙哥马利所说：“未来的图书市场将不再是统一的，两个独立的图书市场将平行存在。其中一个继续由传统出版商来主导，并逐渐演变成由出版社自定价格来主导纸质书的出版；与此同时，第二个图书市场将完全由电子书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