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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0年03月18日 星期三

    谈科学文化研究的一个修辞策略

    刘华杰 《 中华读书报 》( 2020年03月18日   16 版)

        ■刘华杰

        语词承载着观念,形式与内容相互配合,讨论科技事物,大概也不例外。科技在现代社会做大,对其关注度也大增,描述科学的手法也多种多样。

        科学元勘(science studies)是指对科学技术事物进行元层次的多种探究,包含科学哲学、科学史、科学社会学、科学知识社会学、科学传播学、科学政治学、科学修辞学、科学伦理学等。科学元勘领域近几十年对科学事物、科学文化进行了多层面多角度的讨论,其修辞策略亦值得关注,这虽然算不上什么十分“本质”的方面,新学人(students)原本对“本质”就不很在意(通常反对本质主义),但也不能说新的修辞不意味着、不展示着什么。我注意到一个现象,早期与实证主义理念相对应,科学史、科学哲学作品的标题通常是偏正结构的名词(n. of X)或者并列结构的两个名词(n.+ n.)。

        到了科学知识社会学(SSK)那里,就开始大量使用动宾结构,用标准的动词加上名词(v.+ing+n.)作为图书或论文的标题,比如皮克林的《建构夸克》(Constructing Quarks),柯林斯的《改变秩序》(Changing Order)、藤村的《捏造科学》(Crafting Science,中译本译作《创立科学》),迈尔斯的《书写生物学》 (Writing Biology),法伯的《探寻自然的秩序》(Finding Order in Nature),这些都有中译本。再比如Knowing Nature,Inventing the Indigenous, Illustrating the Natural Wonders of the Colonies, Enhancing the Scientific Value, Possessing Nature, Knowing Nature: Art and Science in Philadelphia, Finding Patterns in Nature。这时,重心就不是单纯的一个名词或两个名词了,而是一个过程。比如在Writing Biology中重点没法说是“生物学”还是“书写”,而是“书写生物学”这样一个完整过程。注意,此时表示动宾结构的动词还是普通的动词,即英语中常见的表示动作的动词。

        到了博物学史、博物学文化研究,开始使用这样的标题(见《博物世界》文集等): Courting Nature,Botanising Women,Peopling Natural History,Provincialising Global Botany,Picturing the Book of Nature。其中表示动作的词通常只当名词用,如court(宫廷)、botany(植物学)、people(人,居民,人民)、province(省份,范围,地方)、picture(图画)原本是普通的名词,现在则把它动词化(以前也可以样用,但不常见)。Courting Nature想表达的意思是,当时的意大利宫廷发动了或者大量参与了对自然物收集与探究工作,成为当时博物学的一大特色;很难翻译,大致可以翻译为借助宫廷来自认识大自然、自然物进入宫廷、自然的宫廷化、宫廷中的大自然。

        问题来了,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这种变化反映了什么?

        我觉得这些反映了研究理念的变化,以及相应的科学观、自然观的变化。变得更加强调从运动中、过程中来理解作为一个整体的对象(科学、技术、自然物、人与自然的关系)。至于把普通名词动词化,是想改变语言的僵硬、死性,因为通常的语词已经固化了、歪曲了我们欲研究的对象,通过加-ing可以活化对象。

        以上是一点个人体会,欢迎讨论、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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