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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9年07月31日 星期三

    周瘦鹃与中华书局

    胡正娟 《 中华读书报 》( 2019年07月31日   14 版)

        民国初年,翻译小说的数量远超创作小说,但无论是创作小说还是翻译小说,内容多是言情、侦探一类,“域外小说之入中国,以言情为最夥,其次则侦探,因二者在中国成枯寂之状,故以域外小说输入,便觉得簇簇生新矣。”(范烟桥《最近十五年之小说》)处在这样的文学氛围中,周瘦鹃也没有例外。1915年至1917年夏,周瘦鹃在中华书局英文部做专职翻译编辑的这段时间,翻译了大量的言情和侦探小说。

        他参与翻译了《福尔摩斯侦探案全集》。是书计十二册四十四案,承担翻译工作的,除了周瘦鹃外,还有后来成为“侦探小说泰斗”的程小青,亦有作家严独鹤、陈小蝶、天虚我生等人。周瘦鹃承担了其中第一册(第一案《血书》)、第十一册(第四十二案《病诡》)的翻译工作。前有著名报人、小说家包天笑、冷血(陈景韩)、严独鹤所作三篇序,以及刘半侬(即刘半农)所作《英勋士柯南道尔小传》,后有刘半侬所作《跋》。这是当时第一部用文言文翻译的《福尔摩斯侦探案全集》。译成后,于1916年4月由中华书局出版,据说,至抗战前已出二十版,可见其风靡一时。

        与民国成立同日诞生的中华书局,成立之初积极创办期刊,最火热的时候曾经同时办有《中华教育界》(1912年创刊)《中华小说界》《中华实业界》(以上1914年创刊)《中华童子军》《中华儿童画报》《大中华》《中华学生界》《中华妇女界》(以上1915年创刊)。周瘦鹃被中华书局招聘去时,正逢八大期刊的鼎盛期。他除了译些长篇外,还会译些杂文和短篇小说,供《中华小说界》《中华妇女界》等刊用。

        《中华妇女界》,1915年1月创刊,为月刊,由中华妇女界社编辑及发行,中华书局总发行,1916年6月停刊,其中第1卷共出12期,第2卷共出6期。18期中先后刊载周瘦鹃的文章计11篇(其中连载的计为1篇。除《纽约之浣衣女》署名为周国贤外,余皆属瘦鹃)。

        1915年,第1卷第3期《英国海军之母威士顿女士》;第4期《德国妇人之大战争观》《纽约之浣衣女(译美国麦克劳丛报)》(附图)(未完);第5期《分钿金钿记》《纽约之浣衣女》(续);第6期《德国最有名之女小说家》《伦理小说:二十年前》《欧战中之俄罗斯奇女子》;第7期《家庭小说:妻之忏悔》(未完);第8期《家庭小说妻之忏悔》(续完)《美国一百贤妻之自述》(未完);第9期《美国一百贤妻之自述》(续);第10期《美国一百贤妻之自述》(续);第11期《美国一百贤妻之自述》(续);第12期《美国森林中之报警女》(附照片)。

        1916年,第2第1期《女子德育小说:手钏(原名TheBracelets)》(未完);第2期《女子德育小说:手钏》。

        《中华小说界》,1914年1月创刊,中华小说界月刊社编辑,中华书局总发行。至1916年6月出至第3卷第6期终止,共出30期。沈瓶庵在发刊词中云:“兹编之作,尤抱有三大主义,以贡献于社会。一曰作个人之志气也。……一曰祛社会之习染也。……一曰救说部之流弊也。”是刊以长短篇小说为主,涉及题材较多,有社会、家庭、讽刺、历史、侦探、科学等,兼及戏曲、诗词、评论等,主要撰稿人包天笑、陈蝶仙、徐枕亚、林纾、严独鹤、梁启超、周瘦鹃等名家。据查,先后刊载周瘦鹃翻译小说、戏剧等16篇:

        1914年,第3期《复仇小说:冰刃》;第4期《侦探小说:足印》;第7期《壮剧:青年》(全七幕);第8期《新剧:青年》(续前期);第9期《义侠小说:银十字架》。

        1915年,第3期《言情小说:桃李因缘》;第4期《伦理小说:难兄难弟》;第6期《哲理小说:哲理之祸》(与屏周合译)《侦探小说:十万圆》;第7期《警世小说:覆水》;第8期《侦探小说:夜车》;第9期《侦探小说:侦探家之亚森罗苹》(与屏周合译);第10期《滑稽小说:亚森罗苹失败史》;第11期,《复仇小说:人与猩猩欤》(与屏周合译);第12期《复仇小说:勋爵亦为盗乎》(与屏周合译);

        1916年,第4期《侠情小说:情场侠骨》;第5期《义烈小说:义狗拉勃传》。

        1915年,因为袁世凯与日本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周瘦鹃的爱国主义热情高涨,创作了《亡国奴之日记》。该书当年在中华书局出版,反响很好,甫一面世,销售一空。

        1916年,周瘦鹃经亲戚介绍,与苏州胡凤君相识后订婚,拟于1917年结婚。当时囿于经济拮据,为了筹措结婚的费用,二十二岁的周瘦鹃努力为之,遂将自己多年来所翻译的西方各国名家短篇小说汇集起来,又加以补充数篇,计收十五个国家的五十篇作品,定名为“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刻”。其中英国十八篇,法国十篇,美国七篇,俄国四篇,德国二篇,意大利、匈牙利、西班牙、瑞士、丹麦、瑞典、荷兰、芬兰、塞尔维亚等国各一篇,并于每篇之前附以作者小影和小传。稿成后,周瘦鹃将版权以四百元价格卖给了中华书局。而正是这笔稿费,解决了周瘦鹃结婚的燃眉之急。关于这段情事,包天笑先生在序言中如是说:“凡人举一业,辄自熹;工者成一器,商者营一肆,与夫文人撰一书,恒以斗酒自劳,亦瘦岛祭诗也。然而世界无尽我文字之障,亦无尽能自劳亦足乐矣。惟鹃之境不同于我,鹃为少年,鹃又为待阙鸳鸯,而鹃所辛苦一年之集成,而鹃所好合百年之侣至,而红窗灯影,绿幕炉香,隐隐有两人骈肩而坐,出其锦缃瑶函之装潢,操其美术艳情之口吻,曰:‘吾爱,此余之新著作也。’口讲而指画之,此得意为何如乎?故此集之成,实为鹃欢喜之,上更叠以欢喜者,即鹃之读我序,当亦忍俊不禁也。”

        书前有三篇序言,除上述包天笑序外,还有天虚我生(陈蝶仙)序:“周子瘦鹃,固善著小说者,乃费一年之功,译此四十余家说部,而崇之曰《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刊》。吾知读此书者,曰某小说家之小说,诚不愧为欧美之名家也,而不知其文字实为瘦鹃之文字。”

        王钝根序对于周瘦鹃其人其书赞誉有加,述其人:“予友瘦鹃,髫龄即嗜小说,室有橱,橱中皆小说;有案,案头皆小说;有床,床上皆小说,且以堆垛过高,床上之小说尝于夜半崩坠,伤瘦鹃足”;赞其书:“瘦鹃之小说,以译者为多。渠于欧美著名小说,无所不读,且能闭目背诵诸小说家之行述,历历如数家珍。寝馈既久,选择綦精,盖非率而操觚者所能梦见也。今年秋,译成《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刻》三巨册,携示于予,受而读之……原文洵美,译笔尤佳,是书风行,瘦鹃之名将益著。”王钝根预测此书将“风行,瘦鹃之名将益著”,而实际的结果如何呢?事实证明,其所言不虚。

        《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刻》自1917年3月初版(周瘦鹃在《我翻译西方名家短篇小说的回忆》一文中记为1917年2月,两者皆不误,2月为印刷时间,3月为发行时间),先是出版了平装本(三册),后又出版精装本(一册),而且很快于1918年2月再版,再版时易名《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刊》。小说如此受欢迎,甚至第二年就产生了重印,这是周瘦鹃始料未及的,晚年曾在《我翻译西方名家短篇小说的回忆》中述及当时的心情:“这对于那时年青的我,是很有鼓励作用的。”

        更让周瘦鹃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此事还得从1915年7月教育部成立了通俗教育研究会说起。当时通读教育研究会下设小说股、戏曲股、讲演股。其中小说股的职责:1.关于新旧小说之调查事项;2.关于新旧小说之编辑改良事项;3.关于新旧小说之审核事项;4.关于研究小说书籍之撰译事项。《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刻》出版后,中华书局将平装本呈送教育部通俗教育研究会审查。1917年7月25日教育部通俗教育研究会小说股第四十一次会议审议,就有此书。当时鲁迅正在教育部任社会教育司佥事,亦曾做过小说股主任,后辞去此职,但仍担任小说股审核干事,参与了会议,并起草了评语。时任小说股主任的王章祜说:“细阅是书,其搜采之勤煞费苦心,而用意亦至善,诚迻译小说者中罕见之本,理应予以奖励,以资提倡。”最后议定给予上等乙级褒状,呈报教育部,于1917年9月22日以六〇二号指令批准。据周作人回忆说,鲁迅当时将书稿带回绍兴会馆亲自审阅,“看了大为惊喜,认为这是‘空谷足音’,带回会馆来,同我合拟了一条评语,用部的名义发出去”。这样说来,评语是鲁迅与周作人兄弟二人合议的。原报告和批准的令文后来发布在《教育公报》第四年第十五期(1917年11月30日)上,评语全文如下:

        《欧美名家小说丛刊》,凡欧美四十七家著作,国别计十有四,其中意、西、瑞典、荷兰、塞尔维亚,在中国皆属创见,所选亦多佳作。又每一篇署著者名氏,并附小像、略传,用心颇为恳挚,不仅志在娱悦俗人之耳目,足为近来译事之光。惟诸篇似因陆续登载杂志,故体例未能统一。命题造语,又系用本国成语,原本固未尝有此,未免不诚。书中所收,以英国小说为最多;唯短篇小说,在英文学中,原少佳制。古尔斯密、及兰姆之文,系杂著性质,于小说为不类。欧陆著作,则大抵以不易入手,故尚未能为相当之绍介;又况以国分类,而诸国不以种族次第,亦为小失。然当此淫佚文字充塞坊肆时,得此一书,俾读者知所谓哀情、惨情之外,尚有更纯洁之作,则固亦昏夜之微光,鸡群之鸣鹤矣。

        覆核是书,搜讨之勤,选择之善,信如原评所云,足为近来译事之光。似宜给奖,以示模范。

        周氏兄弟对这部译作的评价是极其中肯的,在毫不留情地指出了缺点的同时也给予了很高的肯定。

        褒状是1918下发的,其时周瘦鹃已经离开中华书局。1920年,他收到了书局送来的褒状。状文:“褒状:兹审核得中华书局出版周瘦鹃所译之《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刊》三册,与奖励小说章程第三条相合,应给予乙种奖励小说褒状,经本会呈奉教育部核准,特行发给,以资鼓励。此状。右给周瘦鹃收执。通俗教育研究会会长袁希涛。中华民国六年九月二十四日。乙字第二十二号。”当时他并不清楚这其中故事,直到1950年,周瘦鹃读到《亦报》上周作人(鹤生)《鲁迅与周瘦鹃》、余苍《鲁迅对周瘦鹃译作的表扬》文章后才知晓当初的评奖有鲁迅的推举之功。周瘦鹃曾作《我翻译西方名家短篇小说的回忆》(《雨花》月刊,1957年6月1日)、《一瓣心香拜鲁迅》(《花前新记》,江苏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永恒的知己之感》(《文汇报》,1956年10月13日)、《悼念鲁迅先生》(香港《文汇报》,1963年10月19日)等文章记述这段文人雅事。

        即使离开了中华书局,周瘦鹃仍有译作和文章陆续在书局出版,比如《红颜知己》《犹太灯》《福尔摩斯别传》《翻云覆雨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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