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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9年06月26日 星期三

    普玄:《老板》和老板们的故事

    《 中华读书报 》( 2019年06月26日   18 版)
    普玄,原名陈闯,生于湖北襄阳谷城县,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后读北京师范大学作家班,现居武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人民文学》《收获》《当代》《十月》《钟山》《花城》等刊物发表小说二百多万字,获《当代》《长江文艺》《芳草》等杂志小说奖,湖北省新屈原文学奖和湖北文学奖,2015年百花文学奖。中篇小说《酒席上的颜色》进入“中国小说学会2015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纪实文学集《五十四种孤单》多次荣登腾讯、凤凰、新浪、百道等好书榜。长篇非虚构作品《疼痛吧指头》进入“2017收获文学排行榜”,荣获2018年第三届“施耐庵文学奖”。
    网上文谈

    栏目主持/采写:舒晋瑜

        《逃跑的老板》(以下简称《老板》)写的是一个老板被讨债公司追逼逃跑的故事,是一个带着病孩子的失败中年男人寻找人生突围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爱和在绝境里抗争的故事。

     

        胖子陈三儿看起来输光了一切。他没有了企业,没有了团队,没有了家庭,只剩下一身债务和一个谁都不要的自闭症孩子,只剩下他视为人生最后一把米的朋友们,他逃跑既是为了躲开纠缠,争取时间,也是为了他那孤灯一样遥远的梦想。

     

        在书中,第三人称视角和自闭症孩子的第一人称视角交替使用,通过自闭症孩子随奶奶到武当山拜神,喜欢财神赵公明这个细节入手,赋予孩子一双“财富眼”,以此来观察一群私营老板的生意和生活。

     

        在主线故事背后,这本小说用一系列小故事和大量真实的细节,呈现主人公在多种势力包围下的生存状态和随时可能崩溃的生活。每一章都通过一个老板的故事打开一个行业的生态,描绘一个阶层的生意和生活。

     

        一个懦弱的父亲靠什么保护自己和孩子?从懦弱到强大,既是故事的发展,又是一个人心灵的成长。当一个人走到绝境,一无所有的时候,当所有的办法都不起作用的时候,他会迸发出无所畏惧的力量。陈三借助网络的力量获得成功。

     

        中华读书报:在我的阅读范围内,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形形色色的老板集中出现在一部小说中。《老板》一共写了多少老板,如何选择这些老板成为小说人物,您的取舍是什么?

     

        普玄:故事的主人公,胖子陈三是一个生态农业公司老板,在篇章结构里面,设计了矿业老板、酒厂老板、地产老板、医院老板、娱乐歌厅老板、物流业老板和综合开发业老板。在篇章结构内部,又涉及了酒店业老板、贸易商老板、建筑商老板等,所以读者会觉得,在一部小说里出现了很多老板,它是一个群像,而不单单是个案。我取舍的标准是在小说设计中不重复一个行业,就说地产行业只选一个老板,物流行业只选一个老板,不在小说中涉及重复行业或重复人物。

     

        中华读书报:您本人也当过老板,能否谈谈这部作品与个人经历之间,有怎样的关系?读完之后觉得特别真实。

     

        普玄:这个小说很多读者和评论家读完之后都感觉很真实,我的个别人物取材于生活,比如酒厂老板,比如像蚊虫一样“飞过大海的汪老板”——这本书出版之后,汪老板看到了,很兴奋地告诉我,这本书如果宣传开来,会在他们市商业界引起轰动。在这本书里面我也设计了一个自闭症孩子,在设计这条线的时候,我和出版社曾经讨论过,这本书可以没有这个自闭症孩子,不涉及这条线,但是有和没有效果大不一样。这样写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性,把我自己的痛苦和经历部分地加入进去了。

     

        中华读书报:在您的小说中,集中展示了社会现实中的矛盾和问题。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问题意识?您希望通过作品传达什么?

     

        普玄:这本书最开始的题目叫《懦弱,懦弱》,主人公胖子陈三事业失败,家庭失败,只剩下一个病孩子。这是由于他的懦弱造成的。他的懦弱来自于他的性格,来自于他的经历,甚至来自于他上辈的遗传。我在这个小说中加入了一个意象,就是主人公家乡的榆树,榆树是懦弱的,是卑贱的,这和他的生存状态是一致的。

     

        中华读书报:小说中所描写的故事,我们读起来也并不陌生,甚至就在身边发生。这些真实的故事成为小说主体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把握什么?

     

        普玄:现实生活中的真实故事可以帮助小说,也可以败坏小说。如果一个作家,全部在写生活中的表面知识,这个作家就会被生活所拖累。这部小说有很多真实,但是在形成小说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这些真实能够为人们带来什么,这些真实背后,隐藏着什么时代的必然,为什么会形成这么多令人吃惊的真实?背后必然有深刻的社会原因。小说就是要把这些表面真实背后的社会共性找到,把它艺术化。

     

        中华读书报:小说中胖子陈三不停地问他所遇到的同行,他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他的问其实带有反思,很多时候并没有做错,但是机缘巧合,命运的走向很多时候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我想胖子陈三身上带有您很多的自传色彩,是这样吗?

     

        普玄: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个失败者,但是这个失败者却非常勤奋、正派,在经营企业的过程中守法,为人坦荡,广交朋友,是一个让人同情的失败者。我在塑造这个人物的时候,不停地审判自己的内心,不停地追问自己,到底是自己错了还是别的什么错了?

     

        这个小说我改过十一稿,修改的方向主要是沿着对主人公的处境的层层剥离——如何把主人公剥到最后,毫无退路,如何把他内心的懦弱释放出来。一个人由懦弱变强大是很困难的,在生活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在小说中我们要写出这种变化,在小说中一个人从懦弱变成强大,他的内心必须有一股强力,必须很强大,他这股强大来自哪里,来自一无所有,来自我们在小说中剥离的一无所有,毫无退路,他不得不去奋力一搏。

     

        中华读书报:自闭症儿子作为小说的一个视角,可视为《疼痛吧指头》的某种延伸。除了这是真实的存在之外,他在小说中的出现,有何艺术作用?

     

        普玄:我一开始把自闭症孩子设计进小说是追求一种意义:主人公和自闭症孩子是有共同点的,这个共同点就是有话说不出,很多想法憋在心里。

     

        但是在写作的过程中,我发现了自闭症孩子的另一个功能:“财富眼”。自闭症孩子是能够看到财富的差距的。我观察我的孩子,他对很漂亮的车、很高大威武的车、很有钱的人,有一种本能上的恐惧或是敬意。我就从这一点出发赋予他一种观察财富的功能,用他的眼光来看他父亲这个阶层是如何生活。

     

        中华读书报:评论家孟繁华认为:“普玄并没有因为丰富的生活积累而沉迷于个人经历的叙述,在讲述民企老板们现实境况的时候,他不忘加入历史的维度。”您认同吗?“加入历史的维度”是您在写作中特别注意的吗?

     

        普玄:这本小说运用一个老板的故事,写了民营老板参与改革的40年历史。其中有几个当过知青的老板我是有意设计的:物流老板高老板、综合开发老板柴老板、民营医院徐院长等,这就把故事一下子拉回七八十年代,让人们看到改革开放初期的生意是一个什么形态,再现那个时代的民营企业萌芽。我又通过酒厂老板这个人物,来讲述九十年代的国有企业改制,这样我就把几十年的历史装进了一个故事。

     

        中华读书报:我赞赏李俊国对《老板》的评价:相对于《疼痛吧指头》的个人经验性写作,《老板》是普玄把30年生活、谋职、创业、个人婚恋、家族历史集为一体的社会性写作,是一部生命梦想者“与时代博弈的大书”。写这部大书,听说您曾经调整了很多次。为什么?

     

        普玄:在前后十一稿的修改过程中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中国长篇小说的流变。这个时候我有幸看到《深度对话茅奖作家》,我把这本书看了三遍,我从里面看出了中国长篇小说的变化趋势:传统的、写实的、史诗性的长篇小说,正在逐渐退出历史,而现在的高度概括总结的长篇小说正在成为新的趋势。我在修改这部长篇小说的时候一直在思考,如何在一个二三十万字的作品里,把中国的改革开放时代和个人的家族史全部都装在里面,用传统写实的方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中华读书报:您一直关注老板这个群体,在作品中塑造了为数众多的老板形象,从风流老辣的鲍克欢(《众叛亲离》),到有情有义的扈成(《资源》),再到狼狈焦虑的刘背头(《酒席上的颜色》)以及装腔作势的老牟(《过生日别在外面喝茅台》),都因其突出的特征和鲜明的个性而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些老板的形象到了《老板》有何变化?您写作的心态是否也在变化?

     

        普玄:他们是中国改革开放40年的主角,是这个大舞台上的主要人物,但是在我们的当代文学作品中出现得很少,出现了也是次要的,很多人把他们写成灰色的、阴暗的群体,这是不真实的。我认为他们是可爱的、可恨的,是懦弱的也是强大的。他们是我们的兄弟或朋友。

     

        中华读书报:从写作初期到现在,您的写作经历了怎样的变化?感觉早期的文体探索,到现在也依然是您的创作特点之一。您觉得呢?这部小说结构上是如何处理的?

     

        普玄:近年来,我一直坚持现代性写作,主要采用的写作手法是双人称交叉叙事。我从叙事角度的变化中发现了巨大的故事空间变化。我正一步一步地尝试推进,从中间找到结构性的东西。目前市面上还没有这种成型的理论,这是我很多小说坚持的一种探索,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合乎理论。

     

        中华读书报:有评论家注意到,“疼痛”是您写作的主题。但是我发现您在处理疼痛的时候,客观理性而且超然,正如您在一次访谈中谈到的“像写别人的故事一样写自己”。拉开生活的、认识的距离,其实对处理现实主义题材来说很难,能谈谈您的体会吗?

     

        普玄:有评论家说我在由个人的疼痛书写社会的疼痛。我也试图找到一个社会人物。我小说里面的主人公表面上看来是我,其实不是我。我经常非常冷静地看他在小说里的一言一行。我也有意把他推到人生的绝境,试图让他强大。小说中的主人公十分强大,我没有他那么强大。

     

        中华读书报:您关注网络文学吗?网络在您的小说中第一次出现是哪部作品?在《老板》中最后利用网络的力量走出困局,是一种必然的归宿吗?

     

        普玄:在小说的结尾中主人公利用网络战胜了对手,实际上也是战胜了自己的内心,这说明网络的强大。网络是一个人利用公众还是利用强势个人解决问题的一个分界线。我们过去的文学,总是依靠权威来推出,比如知名评论家、知名期刊、知名大奖是站在制高点上,网络文学是依靠人民、依靠低层影响上层。我非常看好网络文学这种形式。

     

        我看的第一部网络文学应该是《明朝那些事》。我的书出版之后,我一直在寻求网络上的突破。我认为不应该严格划分纯文学和网络文学。一个好的文学作品,无论是在网络上还是在纸媒体上都会受到欢迎。好作品是压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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