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梅：安少“萧规曹随”

    2018年，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发行码洋再创新高，达14.8亿元。年后，安少社总编辑徐凤梅接过安少社社长张克文的班，就任安少社社长一职。

 

    不可否认，前任社长张克文是一位有水平的领导，安少社正处在一个高速发展的时期，然而，业界往往能看到就任一家发展缩水、处于低谷的出版社掌舵人的艰辛，而忽略就任一家正处于良好发展状态的出版社社长的压力。

 

    接任之际，猝不及防。徐凤梅真诚地向笔者袒露了她当时的感受：“确实当时我没有想要接这个位置，没想到组织还是把担子交给我了。年前的时候，我非常忐忑，因为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人们常说高处不胜寒，发展也如是，不进则是退。”

 

    好在，作为安少社的“老人”，徐凤梅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她1999年进安少社，在安少社待了近20年；2006年就进了班子，作为总编辑，一直与张克文搭班子。所以，对安少社的战略，对安少社的出版理想和追求，他们有着非常高的契合度。所以，徐凤梅在尽快调整自己，适应这个岗位的角色，目前各方面的推进有条不紊。

 

    “我的想法是，率领好安少社的团队，一步一个脚印，进一步夯实发展的基础。”显然，心态很重要。徐凤梅坦承，可能有时候，社长要考虑自己更进一步的前途，“我没有这样一个想法。所以在心态上非常放松，身体累一点没有关系。”目前，安少社的各项事务在井然有序地推进过程中，包括重点图书《绿色山峦》的出版和宣传，还有《小猪佩奇》系列的续约，经过三个月的谈判，也签下来了，第一批书4月份印出来陆续上市了。

 

    看来，徐社长决定“萧规曹随”，稳步推进将是安少社一段时间内的主基调。唯一与克文社长不同的是，在内部管理方面，徐凤梅调整了一些部门的岗位。“克文社长在任的时候，由于一些客观原因，很长一段时间部门人员没有变动，我上任之后进行了调整，做到人尽其才。”调整了一些岗位后，目前来看，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比如，安少社文字编辑部的副主任（文字编辑部主要做地方教辅的案头工作），在这个岗位上已经很多年了，这个部门的管理工作不能调动他的积极性，包括他自己也要求，他觉得在这个岗位上不能发挥他的作用。徐凤梅担任社长后，发现他在人文方面还是非常善于思考，所以把他调到人文编辑部，做编辑部副主任，主持工作，极大地调动了他的积极性。

 

    “萧规曹随”，其中自有大智慧在；然而，这不影响“留侯画策”。近一段时间以来，关于少儿出版的趋势，关于安少社在少儿出版界中进一步的发展可能，徐凤梅已经反复想过了多次。

 

    黄金期下的阴影

 

    徐凤梅1999年来到安徽少儿社，从编辑做起，以前当了10年老师。刚进安少社的时候，还有领导笑着说，“你大学教授不当，干吗来这个地方”。确实，那时候的少儿出版依赖教材教辅的程度非常高，就一般图书而言，无论是作者资源，还是图书的出版情况，真的是非常薄弱。

 

    “经历了中国童书发展的黄金期，也即中华读书报总结得非常到位的‘黄金十年’，我的感受真是非常深刻，我觉得中国童书市场的变化，跟中国社会发展繁荣是同步的。”

 

    正如知名出版人海飞先生在安少社出版的《童书大时代》提到，中国童书出版进入了大时代。童书出版成为出版界当中最具活力、最具有潜力、发展最快、竞争也最激烈的板块，全国580家出版社，560多家都在参与少儿出版竞争。童书出版也成为重要的领涨的力量，现在是零售图书市场第一大细分板块，占到零售图书市场四分之一的份额。

 

    而且，徐凤梅的最大感受是童书出版具有的“活力”。“少儿这个领域里面，从作家到编辑、到发行，跟其他的板块相比，非常有活力。”

 

    童书市场呈现的重要变化，徐凤梅认为可以用几个词来形容，即竞争、品牌和高质量。

 

    “这么多人都来参与少儿出版资源的争夺，真是非常激烈。”拿安少社的《小猪佩奇》来说，最早他们出版的时候，没有那么多人关注。当这套书2016年、2017年火了以后，七八家出版社都在出“小猪佩奇”产品。由此，今年的续约，安少社对版权方也有一些要求了，减少无序的竞争，不要自己打自己。

 

    再就是品牌。“从我做编辑开始到现在，越来越感受到品牌的价值。”过去，做一套小书，也可以在市场上立足，但是现在，不与品牌结合的图书产品发出去就没多少声音，淹没在书的海洋之中。现在的家长不一样了，他们会对品牌图书进行关注。所以，必须做品牌产品，才能在市场中立足，获得读者的认可。此前张克文社长强调的“品牌出版出版品牌”，“我们一直在坚守”。

 

    第三个关键词，就是高质量发展。徐凤梅经常被大家评价为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她时常对编辑说，我们做书，如果自己都看不上，不要想着卖给读者。这是对图书产品的一种内在的高质量的追求。当然，高质量的要求，跟国家高质量发展的方向也是一致的。

 

    不可回避的是出现的问题。

 

    第一就是同质化竞争。“这种恶性竞争一是把市场扰乱，二是导致大量低端产品的出现。”从2000年前后开始，主攻低幼是安少社的一个战略，低幼读物是安少社的重要图书板块，安少在低幼类的产品开拓非常丰富，市场知名度很高。一讲到低幼，大家都会想到安少社。

 

    “但是近几年，从北京开卷的分类排行来看，我们的低幼产品已经不占优势了，甚至一些专业的出版社在低幼领域也不占优势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显然，各路做书的人进入最多的就是低幼板块，价格战、同质化竞争突出。在低幼板块，只要做出一个比较好的东西，马上就会有模仿，连书名、内容都高度相似。“我们出版了一套《德国专注力》，销售还不错，结果就有两套书高仿，导致我们这套书今年的销售下降，我们营销部门的人员也非常无奈。”

 

    但安少社仍然在坚守，在低幼板块还是做创新引领。最近，安少低幼编辑部开发了《金葫芦宝宝认知纸板书》和《熊猫圈圈认知纸板书》，从内容设计到呈现形式非常符合孩子的心理特征和审美需求，受到孩子和家长的欢迎。

 

    “尽管同质化竞争激烈，但我们还是坚持我们的理想，要把优质的产品带给孩子。”这是徐凤梅的坚持。

 

    再比如说，一讲到公版书，大家都在批判质疑。确实，市场上的公版书非常多，通过低质低折扣的方式在市场中竞争，真要想找到几套喜欢的，是很难的。但毕竟公版书中有很多是世界经典名著，对于孩子成长来说是有价值的，不能因为公版书竞争中存在的问题，就杜绝公版书，关键在于提高公版书的出版质量。比如，安少社推出的“世界儿童文学名著彩图全译本”系列，全部从原著翻译，而且请的都是名家翻译，包括任溶溶老先生都参加了这一套书的翻译。这套书无法与市场中的低折扣同类书竞争，但安少社重视的是自己的品质。

 

    第二就是网络销售的折扣战和盗版。

 

    算上年终的返点，很多出版社和网店的结算折扣非常低，有些可能连成本价都收不回来。“我们也同样受到影响，网络销售是一个重要的销售平台，不能不做，做好了也是看似规模大，但收益有限，真的是不利于图书产业业态的良性发展。盗版在网络销售平台上也是非常突出的问题，我们隔三差五就会收到需要鉴定的盗版书，这也是让我们苦恼的问题。”

 

    再有，开卷每次给出版社在市场上的占有率排名，这也是一个问题。如果盲目看市场占有率，就助推了网络平台销售的一些问题。在徐凤梅看来，“排名也可以，建议用实洋去排，不要用码洋排”。

 

    第三是人才问题。在徐凤梅的观察中，从整个出版界来看，各个出版社在早期的时候，人才都争着到出版社，但是现在，好的人才不一定进出版社了。怎么办？在徐凤梅看来，一是在入口要把握，关键岗位设置条件；其次，出版社也应该提供人才成才发展的平台。合理考核的方式也很重要。“不是说获了一个奖或者荣誉就是人才了，还是要结合实际工作综合评判。”

 

    产品与渠道

 

    安少社一直以来都有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始终坚持“心存孩子，面向未来”的出版理想，这是立社的根本；坚持“品牌出版，出版品牌”的发展战略，这是高质量发展的方向；保持“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出版坚守，形成了安少社的发展定位和优势竞争的格局。

 

    由此，安少社的产品线非常清晰。儿童文学是少儿出版最大的细分板块，兵家必争之地，安少社一直在努力推进。动漫板块，是安少社多年坚守的板块。从当年的“虹猫蓝兔”，到现在的爆品“小猪佩奇”的出现，即是安少坚守的结果。图画书板块，尽管安少起步比较晚，但非常努力在做自己的特色，在起步上做到高品质。包括图画书时代奖的打造，旨在推动中国原创图画书的发展，同时也带动了安少社图画书板块的发展。科普板块也是安少社目前重点打造的一个板块，吴岩、杨鹏、路扬等都有原创的产品放在安少社。此外，原创立体书的打造也是安少社的一大特色优势。

 

    安少社的渠道建设也早已呈现了立体化的布局。早在2012年，时任社长张克文就在北京成立了专门部门，对接网络书店销售，这些年发展迅速。此后，以立体书产品为龙头，安少社在北京成立了专门部门对接特种渠道。据透露，安少社的北京特种渠道部门，2019年的任务目标是一个亿的销售收入。

 

    不管是网络销售还是特种渠道（包括机场、母婴渠道等），还是定制、社群营销等，对安少而言，立体渠道已经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如何更好地进行渠道创新呢？

 

    “比如说现在的阅读定制。每年寒暑假，推动安徽各个地方给孩子以优质的阅读，我们也在积极地对接这个渠道。通过阅读推广人，把好的产品推荐给孩子。”

 

    精品“三层次”论

 

    社会效益考核来了，但对于出版上市公司而言，并没有减轻绩效的要求，只是不那么强调而已。由此，徐凤梅的感受是，鼓励精品书，但是支撑整个企业架构的也不可能仅仅是一本一本的精品书，还是需要一些畅销书支撑整个出版社的运营。

 

    “关于对精品的理解，作为一名少儿出版工作者，我认为可以有三个层次的理解。一是社会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作品是最高境界的精品；二是当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发生矛盾的时候，经济效益服从社会效益，如有学术价值和填补文化空白的作品，也是精品；三是有些经济效益显著的产品，满足人们的阅读需求，在少儿板块也可以称得上是精品。”

 

    那么，如何实现推出这三个层次的精品呢？

 

    在徐凤梅看来，第一是出版社的顶层设计，就是根据自身的特点和优势，确定战略方向，在出版社优势板块上聚集各种资源，做出自己的特色，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精、人精我特。就安少社而言，这几年的发展始终贯彻“品牌出版出版品牌”的战略，重点项目都会做到顶层设计和统筹，深度介入，按照不同的层次进行推进。

 

    第二，对编辑队伍的培养和考核机制，也是出版社要重点考虑的。

 

    编辑环节是精品出版的核心环节，要重视对编辑的培养，编辑对自身的要求就是对作品的要求，编辑如果是专家型、学者型编辑，就有与作者沟通的平台，甚至能够提升作者的水准。

 

    徐凤梅说：“不同的编辑与作者在沟通的过程当中，会出现不同情况，比方说，有些编辑非常能够获得作者的信任，作者非常愿意与编辑合作。也会有编辑无法与作者进行沟通，甚至不会有第二次拿到稿子的机会。这就是看编辑的专业性，所以，编辑的培养非常重要。”

 

    其次，编辑的培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编辑的考核方式也是影响精品出版的重要因素。目前可能很多出版社对编辑的考核更多是经济效益的考核，很多编辑工作的重心始终在市场的经济效益，通过规模、以短平快的方式实现经济效益的提升。安少会根据精品出版的规律，用激励机制推动精品出版，让编辑放下包袱做精品。

 

    “因为无论是哪个层次的精品书，都需要编辑花时间和精力去打磨。往往有编辑含量的产品不如短平快的产品效益来的快；当然，短平快的产品最后就像猴子掰玉米，什么也没留下，也是不利于调动编辑积极性的。所以，对编辑的培养，还是要着眼于培养有理想的编辑。合理的考核机制就非常重要，不能够纯粹以市场论英雄，市场要做，精品也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