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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9年05月08日 星期三

    译莫泊桑小说感言之一

    “化境说”与“添油加醋”

    柳鸣九 《 中华读书报 》( 2019年05月08日   03 版)

        夜,已经十一半点了,我和新璋先生还在通过电话商谈“译道化境论坛”的发言。夜,安寂而宁静,正堪作畅想与深思。

     

        开始从色调色彩讲起。似乎一谈风光描写、景物状况,无不从这里开始。我没有向老同学隐藏自己的“业务秘密”,承认我在翻译中,色调的轻重、浓淡,有时常由我作主,我总要做了点自己的手脚,我把这俗称为译事中的“添油加醋”。这个意念一引发,我不禁又有了新的思绪:“这不又是一个颇有理论性的问题吗,如再加以开拓,加以深化,不正好是化境说之一羽翼吗?”此说又有了具体的补充。应该承认,我们现在还只是确认“化境说”是翻译的良方、高深的理论,但还留下不少的理论空洞,还大大的缺乏化境的翻译实践。比如说,进入化境的大道、通途、小路、幽径、辟路究竟有多少,化境还有哪些具体的分寸、规范、尺度等等这些问题,还比较空泛,祖师爷们还没来得及作答,创造性的探索永远也不是多余的,还不能靠在钱钟书、傅雷身上打瞌睡。

     

        还是让我们回到以“添油加醋”为例上,在我看来翻译中间的“添油加醋”,绝不应该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这里有尽度,如果如此胆大妄为,为所欲为,译本便与胡编乱造无异,送到严肃的译案上,恐怕谁都认为是要打屁股的。很抱歉,我把一个庸俗的烹调俗语引入与新璋先生学术阐述中,新璋先生以追求古雅的、精雕玉琢的语言而著称,其执着与热情实不下于当年他对慧勤嫂夫人的执着与热情……正经话题下,调侃、玩笑话无地自容……“还是回到我们的羊群上来吧!”(原文为revenonsànosmoutons,出自法国十六世纪作家拉伯雷的《巨人传》),赵译为:“还是回到我们的羊群上来吧!”柳译为:“还是谈我们自己的生意吧!”。不言而喻,我说的添油加醋,绝不是在烹调中大剂量的放进“别的异物,别的东西”,只是小剂量的调料而已,说是小剂量,但尺寸、分寸还是要特别讲究的,如何讲究呢,以我所译的《月色》而言,我的理解是这样的:首先要把全篇的精神拿准,拿准了全篇的精神,才能决定添油加醋的轻重、力度、分寸与手法。我们知道,一个作家写一篇东西,都有一个具体的执着的意图与目的,莫泊桑写《月色》的目的显然与《羊脂球》《项链》不同,他在这里既不是想表现爱国主义,也不是为小市民妇女爱慕虚荣的心理深深的叹一口气。在我看来很简单,他就是为了留下一篇写《月色》美景的绝品,面对着这样一篇以细致的现实主义笔法写出来的,以柔和色彩烘托出来的夜的美景,千万是不能妄自添加大分量的调料与浓墨色彩的。

     

        如果莫泊桑是一个浪漫主义作家,如果《月光》这个作品是浪漫色彩浓重的作品,你要添油加醋,胆子大一点是无关紧要的,手重一点、幅度大一点,添油加醋的力度过一点都不伤大雅,在《月光》中,作者把月夜描写得那么美,他那么看重这个月夜,甚至将“天人合一”足以解决人间纠葛和矛盾的美感力量也赋予给它,使它诗意地解决人间的纠葛与矛盾。因此。我译的时候,实在不忍心把眼前充满魅力的月夜以普通平庸的词汇来加以表述,即使作者本人选用了最不起眼的词汇、最平淡的语句写出来的,而尽可能在每一处译文中按我可能有的优美语言来译述。况且,我认为莫泊桑自己也被如此的美景所感动,以至他是在明显的以自己的笔力挑战实际夜景的美,以留下一篇真实的夜景绝作,“欲与天公共比高”,与天地间的一幅实际月景分庭抗礼,那我还怕什么?我还怕什么可能飞来的种种帽子:“违反原著”“篡改原意”“胡编乱造”之类的指责与含沙射影呢?作为莫泊桑的译者,我本就应该有促行其愿、玉成其事的“天职”,“与其美得不足,不如美得有点过分”。当然,译述辩证法谁都不是盲然无知,还不至于糊涂得不懂“物极必反”。何况,我生平就厌弃夸张、强化、炫耀的风格。正是带着以上这些理念,这样译下来,多多少少有点信心认为,这篇译文似乎还没有给莫泊桑写自然美景的这篇杰作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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