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English
  • 时政
  • 国际
  • 时评
  • 理论
  • 文化
  • 科技
  • 教育
  • 经济
  • 生活
  • 法治
  • 军事
  • 卫生
  • 养生
  • 女人
  • 文娱
  • 电视
  • 图片
  • 游戏
  • 光明报系
  • 更多>>
  • 报 纸
    杂 志
    中华读书报 2018年10月17日 星期三

    《诗经消息》里有白话、有文言,也有引用的西方文献,读来或有一种周作人式的“生拗”味道,读者要有“潜水采珠人”的勇气和智识,才能瞥见它的流光溢彩。

    从损益到消息

    汪广松 《 中华读书报 》( 2018年10月17日   11 版)
    《诗经消息》,黄德海著,作家出版社2018年8月第一版,48.00元

        几年前,黄德海开始写作关于《诗经》的文章,写了几篇之后,一部书的雏形就出现了,他说书名暂为《诗经损益》。今年书稿编成,他把电子稿发给我,书名已定为《诗经消息》了。

        我读他的文章和书,感受不同。单篇文章只是一个局部,待到成书,形成一个整体,很多细节会再现出来,生发一些新的意义,人的感受会变化,若有一种重新发现的惊喜。

        那么,从损益到消息,这个过程到底怎样?

        《泛彼柏舟》一文谈到了“损益”,他说:“即便像《红楼梦》这样仍熠熠生辉的作品,因为时代的变化,其中不少部分也会失去生机,必须经过一次当下的刷新,陈旧的部分得以更新,潜藏的意义方彰显出来。这或许正是古人讲的损益的一部分意思。”这个意思,他在谈到今文经学的《诗经》图景时再次说道:“在今文经学里,是不是除经世之志不变,每一代人都可以根据所处的具体情境重新解说经传,以期经书在每一时代都新发于硎,而不是已陈刍狗?”

        需要指出的是他的谨慎,有了这份谨慎,损益才不是任性的增减,不是随意的刷新,“即便这损益有时候并不恰切,甚至南辕北辙,却也有着当下的鲜活气息。”他读写《诗经》,往往以自己“起兴”,是不是要体验到自己身上来?这个“当下的鲜活气息”首先是在说自己吧?

        具体到文章,他用来“损益”的底本常常是《毛诗正义》《诗集传》以及清代的一些《诗经》著作,分别对应汉学、宋学与朴学。这或者得自王力的有益提醒,王力认为,对《诗经》的词义,要以毛传、郑笺为主,毛郑不同当以朱熹《诗集传》为断,孔疏与毛郑龃龉当从毛郑,毛郑与朱熹不同当从朱熹(一般而言),然后再参考王引之、马瑞辰的《诗经》著作,则“思过半矣”,采用其他各家新说,应十分谨慎。

        不过,黄德海的《诗经》图景并不局限于此,他还将西方学术参考了进来,远至古希腊荷马、赫西俄德、苏格拉底、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近现代则有康德、亚当·斯密、霍布斯、尼采、海德格尔、列奥·斯特劳斯等。有了西学的磨砺,《诗经》的大义顿感明朗、新鲜、当下,这算得上是“别开生面”的损益吧?

        然而损益并非目的,只是一个过程,损益得当会有一个新景象。《蒹葭苍苍》一文引朱熹的话说道:“古今诸家说尽用记取,闲时将起思量,这一家说得那字是,那字不是;那一家说得那字是,那字不是;那家说得全是,那家说得全非;所以是者是如何,所以非者是如何。只管思量,少间,这正当道理自然光明灿烂,存心目间,如指诸掌。”

        思量是非,便有取舍,相当于损益,但也要善自理解“是者是如何”“非者是如何”,等于要考察“前理解”,黄德海知道,“如不对此有自觉的省察,就根本无法脱离”。而关键在“少间”,这是一个飞跃,必能虚己应物,损之又损,那个“正当道理”才有可能自然而然地“存心目间”,光明灿烂。

        在我看来,那个“光明灿烂”的东西便是损益之后来的“消息”,它是无名的,自然而然的,而且损益本身也是消息,《诗经》也在消息当中,随时代变化而有不同的显现。《诗经》的消息难以言明,其要在是否成象?所成之象如何?朱熹是理学家,他便称之为“正当道理”。那么,黄德海得到《诗经》的消息了吗?那又是什么?

        我读《诗经消息》,不仅要看黄德海写了些什么,还要看他是怎么写的,那是他的思想脉络。我注意到他一点一滴地搭建起《诗经》的总体图景,又从总体深入以观具体,颇能“游刃有余”。最让我心仪的是他把诗与易象配合起来,用《诗经》里的几首诗讲了观卦和遯卦,虽然并未能严丝合缝,却格外有力、动人,深心无间。这两个卦也选得好,观卦有进阶之象,遯卦有存身之义,都指向学问根本。或者可以说,黄德海读《诗经》,得见了总体,又从总体回到具体,回到己身,于时代社会怀有一个“无名目的大志”。

        《诗经消息》里有白话、有文言,也有引用的西方文献,读来或有一种周作人式的“生拗”味道,读者要有“潜水采珠人”的勇气和智识,才能瞥见它的流光溢彩。

        在《巧笑倩兮》一文里,黄德海说《诗经》里的一句诗让他的少年情怀有了归处,这句诗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对于古代人来说,这句诗的前五个比喻是清楚明白的,然而近人例如朱光潜就觉得呆板。黄德海否定了呆板的说法,在名物的辨析中体会出了五喻之美。

        仿佛是一个隐喻,我觉得这句诗既像他的文风,又像是一种文脉。是不是必须经过“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放慢节奏,历经崎岖,深心体会,才能到达“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经此跌宕,巧笑与美目才会有更美的景象。如果一上来就是这两句诗,如果不经过思索和想象,“倩兮”与“盼兮”的韵味是不是会薄弱一些?

        这里取比,那里取喻,不正是一系列的损益?消息来时,“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日报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