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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8年03月14日 星期三

    “天才的疯狂”

    陈占敏 《 中华读书报 》( 2018年03月14日   03 版)

        作家、政论家、哲学家的赫尔岑写长篇小说,从命题上就与他同代的车尔尼雪夫斯基相似,车尔尼雪夫斯基的长篇小说题为《怎么办?》,他的长篇小说便叫《谁之罪?》。长于理性思考的作家在命题之初,就准备展开思辨了。跟车尔尼雪夫斯基差不多一样,赫尔岑也不是以小说创作驰名,而是以理论著作传世的。

        赫尔岑的代表作《往事与随想》,虽然有别于一般的理论著作,可是在这部巨著中,理性思考还是占了极大的比重,不能当作寻常的回忆录来读。后代的俄苏作家爱伦堡,在赫尔岑之后,也曾出过类似的著作《生活·岁月·人》。因为爱伦堡到底是战地记者出身,在他的长篇回忆录中,固然也有议论,论说中,时有真知灼见的闪光,不过,到底还不像《往事与随想》那样,思辨的色彩那么强烈。以赛亚·柏林称赫尔岑为“当代也许最伟大的欧洲政论家”,列宁说赫尔岑“在19世纪40年代农奴制的俄国,竟能达到当代最伟大的思想家的水平”,都对赫尔岑的理性思考、论说才华给予了极高的评价。19世纪的俄罗斯为人类文明贡献出了一代巨人,他们的思考、探索、阐发、创造令我们常常钦叹不已,满怀感激。

        赫尔岑的思想常常会打破我们的思维惯性,出其不意,旁逸斜出,让我们的思想猝不及防,一时难以接受。在《罗伯特·欧文》一章中,他说:“有些事既不归违警法庭管辖,也无法用数学方式测算,为了正确判断这些事,也许,更需要有所偏爱,而不是公正。偏爱不仅会使人对有些事视而不见,而且还可以帮助更加深入事物的内部,用自己内心的火焰拥抱它。”这样的观点,跟我们的中庸之道是大为相左了。实际上,不偏不倚,难以做到,也很难公正。关键是并没有一杆公秤、一把公尺放在那里,让评判的人拿过来就用,偏爱才是更为可靠的,而且,偏爱也会时常出现。剩下来的问题便是,那种偏爱是不是出于善良之心,正义之心。善良、正义所偏爱的,正是于人为善于人有利的。如此,偏爱的火焰热烈拥抱,自会大放光焰,温暖世界;而不冷不热不偏不倚的所谓公正,却恰恰失去了公正。

        这样的思辨的确有些累人。读《往事与随想》,既不能像读流行小说那样浏览,也不能像读一般自传那样,随着作者的自述随机而过,它需要时时用心。比如他议论决斗说:“决斗的最坏的地方便是它袒护所有的恶棍,它给他一种光荣的死,不然就使他成为一个光荣的凶手”。他也会偶尔记下一点趣事,让人轻松一下,但却也笑不出来。比如他说别林斯基是一个很腼腆的人,遇到不认识的人或者那里人太多,别林斯基就会手足无措。别林斯基知道自己的这一弱点,想掩饰,结果常常做出非常可笑的事来。有一次,朋友劝别林斯基去见一位太太,离太太的家越来越近,别林斯基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他问能不能改天再去,他推说头痛。朋友知道别林斯基腼腆的老毛病,就不予理睬。到了那位太太的家门,别林斯基一下雪撬,拔腿就跑。朋友抓住他的大衣,硬把他拉着向那太太作了介绍。这样的趣事,在以调侃为能事的作家那里,或许会添油加醋,写成笑料。可是赫尔岑还是不改他那严肃的面目,他依然正襟危坐地记叙,我们也就不感到别林斯基可笑,而只是看到大批评家的羞涩。会羞涩的批评家是可信的,他最懂得廉耻。

        这一部包含着日记、书信、散文、随笔、政论和杂感的巨型回忆录,让赫尔岑着实疯狂了一回,他的所有才华,都在其中发挥了,发挥得疯狂而又谨严,像那座建筑在水上的城市一样。“天才的疯狂”就是走向极端。世界上,有了这种“天才的疯狂”,才昭示着人类这朵自然界天才之花的绚丽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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