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鄙视你对女人的鄙视

    “作为艺术家，你也许是伟大的，可是作为人，你在道德上一钱不值。”

    这是说谁呢？没错，是毕加索，他的情人朵拉对他的怒斥。

    读了毕加索传，我一分钟犹豫都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毕加索就是一个“渣男”。不管你是多么伟大的艺术家，你依然是：“渣男”。

    毕加索一生情人无数，作为一个情感丰富的艺术家，这一点似乎并不为人们所苛责。英国作家毛姆在他的名作《月亮与六便士》中表达过一个意思，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爱情，至少在和一个人相爱时是绝对真挚的。毕加索先生的字典里似乎只有“情欲”，而没有“爱情”，常常是几个女人不分时段，同时空进行，一个尚未了结，另一个已在怀抱。一次，两个情人玛丽和朵拉在毕加索寓所相遇，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玛丽让朵拉滚出去，朵拉大哭。这时，毕加索走到玛丽身边，搂住她的脖子对朵拉说：“朵拉，你十分清楚，我唯一所爱的，就是玛丽。”朵拉遭到无情地羞辱，哭着跑了出去。谁知，以为自己获得胜利的玛丽，拼命拼凑出来的幻想立即被毕加索打破了，他对玛丽说，“你应该知道我的爱情的限度”，掉头而去，留给玛丽冰冷的背影。毕加索对别人说，“我每换一个妻子，就把前面那个烧掉。”他毫不遮掩地说，“跟年轻的妻子在一起，有助于永葆青春。”所以，他不断更换情人，永远和年轻的女人在一起，保持了自己旺盛的生命力和创造力。至于牺牲女人的爱情甚至生命，在所不惜。有的女人为他自杀了，有的疯掉了，那是她们的事，谁让她们如此痴情呢？

    周作人曾说过，看一个人的品行，主要看他对佛和女人的态度（大意）。不管这话是否失之偏颇，至少是一个尺度，尤其是对女人的态度，能够看出这人是否具有平等的现代意识。但是，在毕加索看来，他的情人就是匍匐在他脚下的奴仆，没有尊严，没有人格，他就是绝对的霸主、君王。玛丽说，“我总是在毕加索面前低着头，对他哭。”毕加索在和妻子奥尔加的离婚官司中，对一个朋友说：“牛的眼睛，有上千条理由保持缄默，对那喝多了咖啡而撒尿如雨的跳蚤，尽可熟视无睹。”在这里把奥尔加比作“跳蚤”，还“撒尿如雨”，够阴损的吧。他对痴情的随时等待他召唤的朵拉说：“我的短处别的男人也有，我的长处任何人也没有，我不知道为何要你来，去逛妓院要更开心。”朵拉受不了这般刺激，住进了精神病院，最终开枪自杀。还有，毕加索曾对另一个正在哭泣的情人弗朗索瓦丝说：“我希望你知道，你现在并不那么让我感兴趣。别的女人生孩子之后总会有所改善，而你却不然。你看上去像一只扫帚，你以为扫帚会招人喜欢吗？”不仅如此，他每次厌弃一个女人之后，还会在绘画中侮辱她们，丑化她们，比如，有一次，他居然把朵拉画成了一个囚犯。

    我看过毕加索几个女人的照片，费尔南德，奥尔加，艾娃，朵拉，玛丽，弗朗索瓦丝，几乎每个都是绝色女子，美丽非凡。不幸的是，遇见了毕加索这个魔王，盛放的鲜花被冰霜冷风无情摧残蹂躏，终零落成泥碾作尘。

    毕加索为何如此残酷、无情、扭曲？一次，毕加索在苏黎世举办画展，著名心理学家荣格惊奇地发现，毕加索的作品与他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所画的画很相似，由此他得出结论，毕加索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他在《新苏黎世报》发表文章说：“严格地说，毕加索身上的主导因素是精神分裂症，这使他把自己表现为割裂的线条，这是一种透过形象心理上的裂隙。它是丑陋、病态、怪诞和不可理解的。”世界上一些著名的哲学家、作家、艺术家如尼采、梵高等就是精神病人，或许应了那句话，不平常的人才能做出不平常的事。在谵妄、狂悖、臆想等非正常的状态下创造出艺术的异端，达到一种极致。

    但这些并不能成为我们理解并原谅毕加索的理由。任何人都没有对别人人格和尊严肆意践踏和侮辱的权利，即使取得卓越成就的名士也没有豁免权。许多年来，人们对成功人士的人格缺陷和道德瑕疵抱有宽容的态度，主要看其历史的贡献，避免陷入唯道德评价的陷阱，这也符合马克思在道德评价和历史评价问题上坚持历史优先的立场。但是，历史评价优先，并不是不要道德评价。道德是除法律外在社会层面对人的行为规范的最基本的限制，每个人都不会完美履行，但应该恪守一些基本律条，这不仅是文明的要求，也是人作为人的起码准绳。

    毕加索在艺术上可能是伟大的，但在道德上，我有权利鄙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