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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7年08月30日 星期三

    洪深致复旦学子的一封佚信

    金传胜 《 中华读书报 》( 2017年08月30日   14 版)

        洪深先生与复旦大学有着一段绵长而深厚的情缘。自上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他曾长期在复旦任教或兼职。洪深于1922年留美归来,转年即被聘为复旦大学外国文学系教授。他不但担任教学工作,而且在此从事并开展戏剧活动。1925年,复旦新剧团成立,洪深出任指导老师。翌年,复旦新剧团改名复旦剧社。在洪深的悉心领导与大力支持下,复旦剧社成为中国现代话剧史上著名的业余演剧团体,对中国现代戏剧运动,产生了积极而深远的影响。抗战爆发后,复旦大学西迁至重庆北碚东阳镇的下坝(后改名夏坝)。在重庆期间,洪深一度身兼数职,奔波不暇,断断续续地在北碚复旦兼课多年。他与复旦进步师生同呼吸,共命运,和众多爱国知识分子一道擎起了民族救亡的大旗。

        新中国成立后,洪深曾有回复旦任教的打算,但周恩来总理要他留在首都,主持对外文化交流。1955年6月,已经罹患癌症的洪深从北京来沪,向长期生活、工作过的上海告别。他希望实现两大心愿,其中之一便是重返复旦大学。这是洪深生平最后一次的上海之行,也是他与复旦的诀别。2个月后,洪深病逝于北京。

        1931年,复旦大学外国文学系创办了一种文艺刊物《摇篮》。该刊系半年刊,每学期出版一期。编辑人员有龙其彬、王镜清、武强农、周华国、周曾棫、周树谟、曹忠信。撰稿人除外文系学生外,还有教师如余楠秋、赵景深、顾仲彝等。在1934年7月1日出刊的第3卷第1期上,笔者见到了一篇署“洪深”的《给同学们的一封信》。经查,此文未见《洪深文集》等作品集收录,当为佚信。兹将全函照录如下:

        亲爱的同学们:

        在我匆匆地离开我曾驻足过十年左右的复旦以前,我要向诸位亲爱的同学们进几句老老实实的留别之言。这既非“执手河梁”那类具文,也不是为着留恋之故而想留点痕迹……

        在我初来复旦的时候,早就料到有今日的分筵。冷静点说罢!人生本来就是这么一出趣剧。这样看来,在别的社会集团里所见不到的同事们底友情和同学们底诚挚又算得什么呢?有些人在没有苦吃的时候还要自讨苦吃,我现在在社会方面所自讨的苦杯已经喝得够了,索性还来造成一个辛酸的离别换换口味看。生命底波纹上没有激烈的浪花是不会生动的。为着要忠实于我所学的东西,我现在自己来扮演这幕悲剧底主角。虽然我很知道情绪底冲动难于控制,但,我要劝你们绝对不要感到丝毫伤感。也许将来我们因为某种机缘再能碰头,那时候,谈几句老朋友们见面时的寒暄,是多么地富有情味啊!

        自从回国以来到处都撞伤了自己底翼翅;所最引为恨事的,不是我个人底失败,而是所遇的敌人都非“风高放火,月黑杀人”的爽爽快快的好汉,倒是些惯使小伎俩的阴谋家,贪馋家。我不是一个跌在墙脚下就要流眼泪的傻子,对于这些不仅无动于衷,而且只好报之以冷笑。不过在这儿我得深深地铭感的,就是复旦同事们同学们给与我的诚挚的友情。在风云惨淡的氛围之中抬得一颗大星固然是值得珍贵的,但,为着充实我底生活,我不得不抛了温存,逸乐和安闲,而再往云里雾里去攒(按:疑为“钻”)。

        很多同学殷勤地问及我将来底计划,并不是如那些秘密的军机一样我不给你们一个完满的答复。但,谁能够臆测将来呢?现在我所能告诉你们的就是我将来依然要牢牢地守着忠实于生活,忠实于戏剧的信律。同时我也愿我们能忠实于你们底生活,忠实于你们所学的东西!

        现在是我整装待发的时辰到了,也用不着多说那些叨叨絮絮的无谓之语。前面所遇的是陷阱?是坦途?现在还不能预料。以后,有机会时我当尽其可能地将奋斗的纪录告诉你们。

        不多谈了!将来我们在同一阵营里相见时再叫老友罢!

        洪深一九三四,六,一。

        洪深写作此信的大致背景,是他当时已经决定离开上海前往青岛,受聘于国立山东大学外文系。据张桂兴先生在《谈洪深在青岛的从教生涯和文学活动》一文中分析,洪深之所以要离开当时的文艺中心上海,有着十分复杂的原因:一方面,这正是洪深“被国民党监视了几年,个人的恋爱、事业和友谊都受到打击心情十分抑郁的时候”;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解决北京大学与山东大学争聘梁实秋先生的难题,由于“梁先生说项,赵太侔校长力请,俞珊从旁劝驾”。洪深最终挥别复旦,接受了山大的聘书。

        离别之际,洪深特意给复旦的学子们写下了这封饱含深情的公开信。通过此函,他自剖心迹,回忆了从回国以来自己所遭遇的诸多挫折,感念复旦同事们、同学们十年来给予他的诚挚的友情。

        赵清阁先生曾在《缅怀洪深同志》(1983)一文中如此评价洪深:“他对原则性问题是一贯坚持真理,敢于斗争的。他嫉恶如仇,无论口讲笔写,都有一股冲劲。”洪深信中所谓的“自讨苦吃”,恰恰反映了他耿直不阿、不畏强权、拒绝与世推移的个性特征。“在风云惨淡的氛围之中”,屡屡碰壁的洪深仍不悔初衷,继续坚持自己的理想,明确表示“将来依然要牢牢地守着忠实于生活,忠实于戏剧的信律”,以此与复旦同学共勉。通读全信,虽流露出洪深彼时灰颓、黯然的心境,但昂扬奋进的情怀还是要浓于伤感失望的幽愫。

        综而言之,新发现的这封佚信,既是洪深与复旦大学数十年情缘的一个真实注脚,也是了解与研究洪深生平、思想与人格的珍贵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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