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9日《北京青年报》副刊刊发刘红庆文,记录了八十八岁的郭兰英面对中国音乐学院中国乐派创新中心的年轻学子,所讲的一番精彩的从艺经验和艺术理念。
我说十分精彩,是我认为郭兰英讲的话,虽是针对中国歌剧从业者的要求,但如果我们触类旁通,那么,所有干文字这行工作的,都应该从中得到借鉴。
现在只从全文中的第一个小标题下撷取一些重点——实际上只有一个重点,即标题写清楚的:“‘咬字吐词’,每个字都要‘啃’住喽!”
“不要只顾声音,不顾吐词咬字。”郭兰英在课堂上反复强调:“音乐学院的老师是注意你的声音、(发音)位置,而我不仅注意你的声音、位置,更主要的是:吐词咬字、人物感情、角色思想……”说到这里,郭兰英停了一下,加重语气后非常结实地一字一顿吐出两个字:“灵——魂!”
郭兰英听了学员们的试唱,“你们光有大白声,一让有点字眼,把字说清楚,你们就不行了。这对得起谁啊?”她强调:“中国人必须把中国字吐清楚!”
学员试唱《小二黑结婚》里小芹的唱段,头一句“清泠泠的水来蓝格莹莹的天”,就被叫停。郭兰英说她们把“清泠泠”唱成“淅沥沥”了:“你们光有声音,忽略了字。”
还是在这段唱腔里,有一句“背着我的娘啊来洗衣裳”,这个“背”字,在这里应该念去声(第四声),是躲避的意思,可学员们把这个字唱成了阴平(第一声),就变成小芹到河边洗衣裳,还得把她娘(三仙姑)背在后背上。意思全拧了。
郭兰英在这里讲了中国民族戏曲、曲艺在歌唱时的一般原则,她说:“咱们民族歌唱的特色,就是吐词、咬字,其中的唱有很多讲究。唇齿舌牙喉,字头字腹字尾,你们都不去弄懂,那怎么行?一首歌稀里糊涂算是唱下来了,说得好听一点,观众听懂一半;说得不好听点,观众只听到了声音。歌剧,只有你们交代清楚了,观众才能够感动。”
另一节课上,郭兰英语重心长地说:“你作为演唱者,要琢磨中国的语言。咱们祖宗留下来的语言美啊!每个字你要把它唱圆了,送到观众耳朵里,让观众听了非常舒服,非常自然。”
切不可小看郭兰英这一席话,这是她毕生以血泪汗水和全部心力体力——一句话,以全生命换来的心得体会,有心人可以同昆曲、京剧和其他地方戏成功的表演艺术家,还有全国各地成功的曲艺演唱艺术家的经验互相参照,就知道同此一轨。
我联想到古代诗人中的“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吟成一个字,捻断数茎须”,以及“推敲”“一字师”等等轶话,在说明那些有名、无名的作者,是对民族语言怀着热爱之心,敬畏之心,他们也是要通过语言,通过“咬字吐词”,把一个字一个字送到读者心里去啊。
上文作者问:“这个(每个字你要把它唱圆了,送到观众耳朵里)要求不高,但是今天歌坛能够做到的有几人呢?”
歌坛我不熟知,但这样的一问,是不是也适用于我们今天的文坛包括纸媒和网络呢?
我也身在其中。郭兰英下过苦功夫,获取了这样的了悟,据她说是从小孩子时启蒙就挨打,山西梆子行内把学戏就叫“打戏”!是不是我们从小挨打挨得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