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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人至上主义分子8月11日起在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举办“团结右翼集会”,以保卫白人文化遗产为名,展示实力。大量的另类右翼、极右翼、三K党、新纳粹和白人民族主义者因此出现在街道和广场,游行,示威,向白宫里的领袖致敬,打出种族主义、反犹主义的旗帜和标语,呼喊“血与土”这样典型的纳粹口号,吼声响彻城市,火把映红了夜空,更有右翼男青年驾车冲撞左派进步群众,造成严重死伤。其反动,其冷血,其狂热,皆令人心悸,普遍催生出美国和美国民主向何处去的疑问与担忧,但对历史学家来说,这一幕的出现并不意外。
“二十世纪初,美国不只是一个种族主义国家。”耶鲁大学教授詹姆斯·惠特曼(JamesQ.Whitman)指出:“它还有最先进的种族主义司法制度——就连纳粹德国也问计于美国。”
惠特曼教授的新书《希特勒的美国榜样:美国与纳粹种族法的制定》(Hitler'sAmericanModel:TheUnitedStatesandtheMakingofNaziRaceLaw)今年2月由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出版,夏洛茨维尔事件发生后,再次引发众多媒体的关注,并入选纽约公共图书馆紧急推出的专题推荐书目。
在二十世纪早期,严格实施种族隔离并行之有效的吉姆·克劳法在美国南方普遍存在。为了保护种族纯洁,美国当时的四十八个州里,有三十个州立法禁止异族通婚。纳粹法学家们以美为师,密切关注和深入研究,以求解决本国的“犹太人问题”,最终颁行《帝国公民法》和《德意志血统与德意志荣誉保护法》,合称纽伦堡法,为系统性地迫害与屠杀犹太人奠定了司法基础。
遗传学成了为恶法效命的工具。美国有臭名昭著的“一滴血”规定,严格鉴别黑人、亚裔和土著美国人,并据此阻止他们与白人通婚。纽伦堡法虽加以仿效,将犹太人与雅利安人通婚或性交入罪,但也规定祖父母和外祖父母中有三位以上犹太人的才划归犹太人之列,因此,美国的种族划分规定远较纳粹严厉。
学生的热情和效率很快超过了老师。三十年代时,纳粹欣赏者在美国大有人在,他们反过来将纳粹的美学和宣传艺术引进美国,美德两国反动派互相学习、共同提高的进程直到大战爆发才告停止。
回到今天,在夏洛茨维尔之后,元首会不会在白宫出现?美国会不会演变成纳粹德国那样的独裁体制?惠特曼说,对这一点要警惕,但不必过于担心。
“我们不要去询问美国的制度会不会在特朗普的总统任期内得以存留,而是必须去探究美国的制度怎样能为不正当的目的效命。”惠教授8月17日为《辛迪加工程》撰文写道,“毕竟,美国二十世纪初的种族法虽已不复存在,却仍然拥有与当时一样过热的民主规程和习惯法的灵活性。这些制度也许不会再次催生出吉姆·克劳法;但以美国的刑事司法制度为例,它仍然是制度化种族主义的标兵。”
惠教授警告说:“美国人民应该为本国制度奠定了纳粹种族法的基础而羞耻。但他们不应为纳粹主义复活的威胁而心忧,即便特朗普在谴责白人至上主义分子时的矛盾心态一目了然。相反,美国人应该担心其制度在助长邪恶方面的潜在可能,尽管我们不愿意承认,但这正是美国标志性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