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大学的树

    去过许多世界著名的大学校园，海德堡大学林间的哲学家小路，哈佛大学的大草坪，荷兰的莱顿大学精美绝伦的大花园，法国的巴黎大学的风景······都有各自的特色，有的是以自然美景著名，有的却是以人文建筑为傲。以自然景观为最者，当属最美国的威勒斯雷学院了，且不说其中的茂密树林中的参天大树和大片的草坪，仅那校园中的一个比瓦尔登湖还要大的湖泊，就力压世界任何大学的校园风景，湖边原始的树木丛林，湖里游弋的野鸭、天鹅······构成的是一道湖山沉思的天然风景线。当我漫步在这个大学校园中，看着那些随意躺在湖边的女大学生们惬意而慵懒地在斑驳的树影下读书，真的犹如进入仙境一般，望着湖对面那一栋白色的校长办公楼宇，俨然就像海市蜃楼的幻影，仿佛世界上的名媛贵妇飘忽在缥缈的湖面之上，绝尘而去······

    亚洲大学校园风景主要分布在中国大陆和台湾以及日本等地，像香港、澳门，以及新加坡那样土地紧缺的地区和国家，大学校园是无风景可言的，除了挤挤挨挨的阴森高楼外，再无生物生长的空间了。倒是台湾的东海大学颇有几分姿色。中国大陆的百年校园之中倒是有许多漂亮的校园风景，有湖山景色的如武汉大学，面临大海的有厦门大学，相比之下，北京大学里的未名湖那就是一个池塘而已。而自从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的并校，引发了轰轰烈烈大兴土木的建造新校园运动，每个学校都注重了校园风景线的设计，当然，那些树木的成长非百年不可能形成令人叹为观止的参天大树，校园的风景也是要有历史沉淀的，成林的大树仿佛成为一个大学校园风景历史的根基。

    东京大学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大学，它在世界大学的学术排名在前十，然而，它的校园建筑却是其貌不扬，不多的几栋高楼也并不高耸入云，甚至使人感觉到低矮有点近乎于寒酸，除了挂坠于墙体上的斑斑驳驳青苔，显示出它的沧桑感来，似乎别无特色，沿着大楼正在扩建的那个狭长的附楼竟只有十几米宽，还得让出高耸入云的大树的树干，足见其地皮的金贵。

    靠近别馆的坡下有一汪池水，可称做东大校园最有自然风韵的一景吧，在我看来也就是一个小池塘而已。运动场上倒是经常有训练和比赛，平添了几分青春的气息。除此而外，似乎就没有雄伟的建筑物和可看的风景了。

    引起我注意的是东京大学的三棵树。

    一棵是山上会馆龙冈门别馆侧面的那棵大树，推开三楼的窗户就可以看到它蓬勃伸展的树枝，遮盖了整个停车场和垃圾场，但这棵大树似乎并不显眼，因为它藏在一群树之中，默默地成长着，只不过比其它的树木粗大一些而已，似乎永远成为不了东京大学的地标性植物。

    还有一棵就是在山上会馆正馆的侧面小山坡上华盖如同巨伞的大树，其树干并不高大，但是它的枝干覆盖面甚大，我们对这棵树的感情最深，因为无论是住在正馆，或是在正馆开会，我们都会选择在闲暇休憩时在阴郁的树下聊天和抽烟，它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去处。早年那棵树下有两张破旧不堪的木椅，似乎暗示出这里是一个小憩之地，今年这里拆除了旧木椅，正儿八经地做起了两张水泥的石椅，虽然坐着舒适多了，也平添了几分现代感，却少了一些沧桑的古意和怀旧的遐想。显然，东京大学也没有将它作为地标性的植物。

    第三棵就是东京大学地标性建筑——教学大楼门前占地面积很大的那棵蓊蓊郁郁的大树了，显然，你一下子就会认定它才是东京大学地标性的植物。相比之下，它比前两棵大树还要高大，且华盖巨甚，除了向上生长的枝干密密匝匝，旁枝逸出的曲屈虬枝也森森然也。我想，这棵大树也许就是象征着东京大学这个母体用它丰富的根系，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学人罢，大树像喻的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知识源泉，它所滋养的枝枝干干和每一片绿叶，都将成为装扮这个世界的有用之才。

    这次开会期间，我注意到了那副挂在会议室里的大幅油画，前两次是没有经意呢，还是新近增加的呢？但是它给了我极大的视觉冲击力。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人画的，也不知道此画价值几何，但是，我一眼就认定了它就是东京大学那棵地标树，也判定它就是隐喻东京大学滋养学人无穷无尽的艺术内涵。

    一所大学就是一棵大树，它只有根深叶茂，才有可能滋养哺育自身的躯干和绿叶，成长为巨树。根系深而大，枝叶才有可能茂盛，否则，就是无本之木。同理，一个没有历史和积累的学校，不可能速成培养出栋梁之材的。

    作为一个大学培养出来的莘莘学子，我们每一个人都受惠于这棵大树的培育，然而，我们每一个人有没有想过如何回馈哺育我们的母体呢？仅仅就是为这所学校奉金建楼堂馆所吗？

    我的微信里传来一篇名为《大树之恩》的文章，有朋友建议收入小学语文课本，作为教科书来阅读：一个孩子从小就和大树一起玩耍，他一次次地索取了大树的枝干，一直到老了，当他最后来到再无可索取的大树下的时候，大树仍然无私地用自己的老根让这个老男孩休憩。这个大树的故事显然是隐喻了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我们如何来回报为自己无私奉献一切的母体呢？

    于是，我就想，回报这棵大树的最好奉献就是用母体的滋养，再生出一棵树木，让它茁壮成长，每一个学生就是一棵树苗，待到树木成林时，就是这棵母体大树荣耀之时。

    东京大学以大树为地标给我的启迪是：大学校园的风景之美固然是吸引人的地方，然而，大楼再高也并不能标示你培养的学生水平的高度，校园再美，也并不能说明你培养的学生更有人文素养，只有当每一个学生都能够在一个养分充足的知识环境中汲取营养，她才是最美的校园。

    我像赞美鲜花那样去赞美一棵伟岸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