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馆辞书的高质量基于以科研引航

    在中国出版界，作为现代出版机构，商务印书馆的历史是最悠久的。自1897年建馆以来，她始终以“昌明教育，开启民智”为宗旨，以“引进世界先进文明，弘扬中华固有文化，推进教育事业”为己任，为我国的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作出了有目共睹、已垂史册的贡献。

    我们与商务印书馆的联系始于1961年。我们于1955—1960年就读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汉语专业，毕业后留校任教至今。在1958年的“大跃进”年代，学校领导要求各系各专业、各年级各班级都要参与科研“大跃进”，口号是：“苦战六星期，做出成绩，向国庆十周年献礼！”当时我们中文系1955级共103个学生，文学专业三个班85人，汉语专业一个班18人。文学专业人多势众，他们提出要编写一部具有革命精神的“红色文学史”。我们18个人在短短的六个星期里能干什么呢？

    全班同学反复商量，鉴于当时还没有一本可供中小学生查阅的白话文成语词典（那时已有的成语词典其释义、举例的语言或是文言文，或是半文半白），所以决定集体编写一本《汉语成语小词典》。在当时所谓“拔白旗，插红旗”的政治气氛下，我们硬是说服了当时中文系的领导，聘请魏建功、周祖谟两位老先生担任成语小词典的审订。

    虽然当时处于浮夸风四起的“大跃进”年代，但是我们在整个编写成语小词典的过程中没有丝毫浮夸之气。北京大学严谨的学风深深影响着我们这些年轻学子，而且词典编写工作本身的科学性也要求我们采取紧张有序、踏实严谨、讲究质量的工作程序。我们全班同学团结协作，赶时间编写，大家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从开始着手编写到最后由两位老师审订定稿并交出版社，前后只用了20天的时间；从收集资料开始算，前后也只用了六个星期。这本词典先是由中华书局于1958年出版，一年后转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直至现在，印刷量近亿。

    紧接着，我们班又与1957级语言班合作编写《现代汉语虚词例释》，该书最后也由商务印书馆出版。1960年7月，我们二人毕业后留校任教，不久就被吸收参与我们现代汉语教研室编写的《现代汉语》教材的修订工作，该《现代汉语》也改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因此1961年之后，我们跟商务印书馆的联系也就越来越多。

    进入21世纪之后，我们不断应邀出席、参与商务印书馆的许多学术活动，特别是2006年商务印书馆聘请我们为商务馆中小学系列辞书的顾问，并担负一定的审定任务，这样我们就跟商务印书馆结下了不解之缘和深厚的情谊。在50多年的交往中，商务印书馆留给我们最深刻的印象是，始终以科研引航。

    商务印书馆建馆一百多年来以出版高质量的辞书闻名国内外。中国第一部近代辞书《辞源》，世界辞书销售之最的《新华字典》，中国第一部规范性精品辞书《现代汉语词典》，第一部专供非汉族人学习汉语时使用的以收录虚词为主、酌收一部分实词的词语用法辞书《现代汉语八百词》（1980），第一部以丰富的实例详解现代汉语虚词的《现代汉语虚词例释》（1982），第一部由中国学者自己编纂的双语辞典《英华大辞典》（1908），中国第一部专科辞典《植物学大辞典》（1917），大陆第一部英汉字典——《商务印书馆华英字典》（1899）都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推向市场。商务印书馆所出版的辞书质量之好、精品化程度之高是大家所公认的。而商务印书馆辞书产品的高质量、精品化就基于科研引航这一关键之点。这里我们不妨以我们亲身参与审阅的那一套“商务馆小学生系列辞书”的编纂、出版为例来加以说明。

    进入21世纪，虽然商务印书馆已经出版发行了《辞源》《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和《古汉语常用字字典》等精品语文辞书，但考虑到中小学语文教学的实际需要，所以他们就决计组织力量编纂出版“商务馆小学生系列辞书”。这无疑是一个正确的决策。著名语言学家吕叔湘先生曾指出，“学好语文是学好一切的根本”；著名数学家苏步青先生也曾指出，“如果说数学是学习自然科学的基础，那么语文则是这个基础的基础”。这充分说明对每个人来说学好语文之重要。学好语文主要是在小学、中学阶段，必须在中小学就着力培养学生全面综合的语言能力，而在这个过程中就离不开辞书这位“不说话的老师”。

    从2007年推出《商务馆小学生字典》至今，商务印书馆已先后出版了《商务馆小学生字典》《商务馆小学生笔画部首结构全笔顺字典》《商务馆小学生汉字部首图解字典》《商务馆小学生词典》《商务馆小学生同义词近义词反义词词典》《商务馆小学生组词造句词典》《商务馆小学生同义词近义词反义词组词造句词典》《商务馆小学生成语词典》《商务馆小学生谚语歇后语惯用语词典》《商务馆小学生名言警句词典》等系列小学生所需的辞书。我们有幸应邀担任了这套“商务馆小学生系列辞书”的顾问，并参与了大部分词典的审阅工作，清楚了解这套小学生系列辞书的编写过程，而从中让我们真切地了解、体验到商务印书馆所一贯坚持的那种严谨的科学精神。

    首先，他们心中有学生，眼睛里有学生，始终考虑如何确保编写出来的小学生系列辞书真能让小学生感到需要。正是这种编写理念使他们从一开始就确定了所要编写的字典、词典是“专为小学生量身定制的系列辞书”。为达到此目的，他们不是像某些辞书编纂者那样，只是在社会上已有的字典、词典的基础上增删修改，而是先多次约请各方有代表性的小学的语文老师和有关专家，广泛征求意见与想法，切实了解以往已有的辞书有哪些可取之处，存在哪些不足与缺憾，了解小学语文老师和小学生希望要什么样的辞书。由此他们一开始就确立：新编写的小学生系列辞书“一定要有自己的特色，而那特色就在一个‘用’字上——合用，好用”。在此基础上，他们先制定编写方案和初步确定收词范围与数量，并试编若干样条；而对自己确立的编写方案、收词范围与数量以及试编出的样条又反复征求意见。

    为确保辞书的高质量，实际上每本字典、词典都设立了三套班子：一是编写班子，由馆内外有经验的辞书编纂者组成，全面负责所编字典、词典的编写工作；二是咨询班子，主要是北京中小学语文学界成立了两个工作室，一个是“唐富春特级教师工作室”，一个是“王欢特级教师工作室”，此外还有部分有关学者专家，编写组在编写过程中遇到一些重要问题就不时地分别向他们咨询请教；三是专家班子，由具有一定造诣的专家学者组成，请他们出任顾问、负责审阅书稿。

    我们负责审阅了这系列辞书中的绝大部分字典、词典。每次都写出详细的审阅报告，指出该字典、词典值得肯定、点赞之处，同时也对某些条目在释义、举例、义项的取舍与安排、以及前后照应等方面提出具体意见——不仅指出问题，还说明为何是问题，还提供具体的修改意见。编写组乃至馆领导都很虚心地听取、吸收我们的意见与建议。

    记得有一本《商务馆小学生名言警句词典》，我们看了以后觉得，无论从培养学生应有的品德说，也无论从培养学生全面综合的语文能力说，小学生需要有一本名言警句词典。但是编写这样的词典，必须坚持这样的原则：（一）名言得出自盖棺定论的名家、名著；（二）所选名言得非常精当，简直可以作为人生的座右铭；（三）健在的人的言论暂不进入；（四）在中国出版这类辞书，不能不注意政治；（五）商务印书馆编写辞书，要么不编，要编就要力求成为品牌，以与商务印书馆地位相称。鉴于《商务馆小学生名言警句词典》书稿远未达到商务印书馆的出版水平，故建议暂不出版。我们详细举例说明了我们作出上述结论的理由。我们看的已经是经过二校的校样。商务印书馆领导接受了我们的意见，决定撤销重编。他们这种尊重科学、尊重学术的态度让我们感动。正由于他们这样用心地编写，广泛而又虚心地听取意见，确保了这套小学生系列辞书的高质量。这高质量体现在两方面：一是从选词到释义、举例、各个栏目的设置、编排样式，乃至正文后的附录，都能尽量考虑、照顾小学生的实际水平和实际需要，注意小学生的童趣；二是很具有创意，又注意科学性。

    商务印书馆从建馆到现在经历了不同性质的时代，但一个多世纪以来，她始终如一的是以“昌明教育，开启民智”作为自己的任务，在中国文化史上建树了辉煌的业绩。她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就因为她始终能坚持以科研引航。

    商务印书馆有辉煌的过去，必将走向更为辉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