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是当代书坛一名实力派书法家,书风奇逸,书名远扬。十多年前,我们在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学习,彼时,在全国重要书法展览上屡屡折桂的青年人,依旧忘我学习,在课堂上,那种孜孜以求的精神,与同学们认真交流的态度,引起了我的注意。白鹤——有诗的意象的名字,自然给人翱翔奋飞的感觉。课堂上,悬挂着学员们的书法作品,白鹤的隶书、楷书、行书作品,纷呈着这位来自安徽才子的独有情调,放达、舒缓、松弛、朴茂,呈现了中国书法圆融的美学语言。
作品是艺术家灵魂的展现,是艺术家气质的表露。很多的时候,我在白鹤的书法作品前驻足,看着一幅字、一行字、一个字的气韵、呼应、结构,似乎旧日时光中温暖的情愫缓缓到来。当然是艺术,但,有着比艺术更高的精神品性;当然是创作,但,一笔一划,分明是生命的喘息与感叹。对白鹤的书法,我努力做到心领神会。
我在书法领域的思考,喜欢向社会问题倾向,对于白鹤,我能看到他在书法学习上的专心致志,也能看到在书法创作上的独特才情。任何艺术形式的探究,离不开探究者的天赋,白鹤的书法天赋有目共睹。比如,对经典书法家的理解,他会从这位书法家不同书体,不同作品中寻找答案。不同的书体,不同的作品,有差异,也有相同,白鹤在差异和相同之中,渐渐逼近这位书法家的核心部位,彻底明晰笔法、结字的特点,了解气质与文化修养对书法作品风格的影响。
在古今中游走,似乎是白鹤的命运。
相比较而言,白鹤的隶书更具现代感。有一段时间,我喜欢翻开白鹤赠与我的书法作品集,其中的隶书作品耐人寻味。当时我就想,如果说古人是放风筝的人,他手中的线放远了,风筝的身影就会弱小,但,不管多么弱小,风筝仍然属于放风筝的人——古人。
白鹤的隶书有现代意趣,就像我所比喻的“弱小的风筝”。不过,细细看去,古人的遗韵明显也明确。那条波澜起伏的线,摇曳着《石门颂》的风华,端庄的结构延伸着《西狭颂》的风骨,精到的点画,再现着《礼器碑》《史晨碑》的素朴。只是白鹤巧妙地将这些“血脉”与“骨骼”与一位现代人的情感结合起来,笔锋经过,便是风采和魂魄。白鹤的隶书值得关注和研究,其价值在于,他不断创新,也恪守“祖训”,不在美术化上做文章,依靠笔墨蕴藉实现自己书法创作和创新的目的。第二,隶书的端庄之美,抒情之美,在白鹤隶书作品中体现的尤为明显,线质的生动,起笔与收笔的完美,创作情感的丰沛,达到了至美、至真的艺术境界。“书法由来智慧根,应从深处悟心源。天机泼出一池水,点滴皆成屋漏痕。”这是白鹤同乡林散之的论书诗,想必喜爱诗词的白鹤早已读过。
面对浩瀚的书法海洋,我常常把她比喻成一曲交响乐章。的确,不同的字体,不同的书体,不同的表现手段,以及书法家不同的文化趣味和性格特点,合奏了植根于中华大地的不同声部,不同旋律,不同节奏,嫣然是生命的叩问,自然的揭秘,文明的昭示。
如果说以二王为代表的帖学一系是中国书法的主旋律,此后,试图对这一旋律进行超越的书法家,以他们顽强进取的精神和文化修养,努力进行探索。杨凝式、倪元璐、黄道周、徐渭、郑燮等,均是中国书法的“先锋人物”。他们的作品,成为中国书法交响乐章中独有的章节,是不可忽视的艺术存在。作为当代一位成熟的书法家,白鹤对“先锋人物”们的实践极其尊崇。艺术是忌讳墨守成规的,而中国书法需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墨守成规,才能迈出自己的一步。这是中国文化的精深和沉重。白鹤也是一位具有创新精神的书法家,在行草书中,则表现的十分突出。
白鹤的行草书,有智识和心性。前者体现在白鹤对书法的精准理解,后者是白鹤作为有艺术气质的书法家,对情感体系的拓展。智识包括技巧和能力,每一位成功的书法家,对此不能缺失。心性属于情商范畴,它以沉默的方式作用于艺术创作,所起到的效果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白鹤懂得。因此,白鹤的行草书清清爽爽,偶然夸张的字形,跌宕的主笔,有着生命亮色的细节,还有与文辞共振的情绪,一一展开了,展开了白鹤对于生命的敬畏,对于艺术的赤诚。
很想念白鹤。近些年我们在路上奔波,没有机会坐到一起谈谈书法。当然,谈书法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也是非常高贵的事情,我期待着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