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鲁：呼唤儿童文学的“崇高与壮美”

    这些小说志存高远、故事结实，语言上富有张力和冲击力，一扫弥漫在当下大量儿童文学作品中的诸如浮浅、取媚、游戏、虚假、矫饰和萎靡之风。

    二十多年前（1993年），我在《文艺报》发表过一篇题为《崇高与壮美》的评论，有感于当时国内儿童文学创作阳刚之气不足、阴柔之美有余，男生女生、风花雪月的题材泛滥，却鲜见表现少年壮志和英雄梦想的催人奋进之作，我在文章里说：“我们有理由召唤更多的充满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气质的作品的诞生，尤其在这沉重的世纪末，不仅仅是我们的少年儿童，就是我们整个民族的精神状态和审美品位，不也需要振奋和提升吗？”前不久，见到以少年小说和动物小说创作擅长的作家牧铃，他告诉我说，二十多年来他一直记得这篇文章，而且“崇高与壮美”在今天的儿童文学创作中仍然是短缺的，仍然是一个“未完成的”和需要继续“鼓与呼”的问题。

    多年来，在中国儿童文学界，借儿童文学的“游戏精神”与“快乐精神”而使儿童文学创作沦入一味迎合浅薄搞笑的低级趣味，想象贫乏、思想寡淡、文字平庸乃至“娱乐至死”的风气，可谓方兴未艾、愈演愈烈。当越来越多的“花样男生”、“伪娘”、“女生系男生”、“小鲜肉”之类的奇葩称呼和低俗趣味被人们津津乐道，越来越多的男生热衷于男扮女装、喜欢“卖萌”、“装呆”、“耍酷”的时候，人们对英雄和英雄崇拜、对真正的男子汉和“男儿精神”的呼唤与期待，就不能不变得更为迫切，甚至是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了。

    当然，要说完全没有英雄主义主题和崇高与壮美风格的作品，也不尽然，只不过比较短缺，属于凤毛麟角而已。翌平的少年小说，即是这凤毛麟角中的佼佼者。或许是翌平和出版者们都已清醒地看到了上述问题，所以，他们在谋划出版时，直接提出了一个“反脆弱式成长”的理念，把翌平的这套作品旗帜鲜明地命名为“新阳刚主义文学”。

    《翌平新阳刚主义文学系列》共6册，选编了作者40多篇表现男儿精神、带有鲜明的崇高与壮美风格的短篇小说。这些短篇，几乎包含了作者历年来所有获得各种短篇小说大奖的作品，可以说是他的一套集短篇小说之大成的、具有阶段总结和检阅性的作品系列，像《流向大海的河》《野天鹅》《红烧肉》《真正的强手》《槐花雨》《卡门的舞步》《那波里舞曲》《飘扬的红领巾》《猫王》《海的夜曲》《迷失的弹丸》《黑带》《炉灰墙里的桃花》等，都是他短篇小说里时常为人称道和很多选本里必选的“名篇”。

    近一二十年来，因为儿童文学出版门槛太低，稍有一点像样的题材和故事，大都被作家和出版社“注水”抻成了长篇或小长篇，因此，鲜有作家肯在短篇小说创作艺术上多费功夫。翌平是少数比较专注于中短篇小说创作的儿童文学作家之一。他这些年来能积累下这么多艺术水平如此整齐、沉稳和丰盈，且都臻于上乘的中短篇小说，就是最好的例证。他因此而获得了读者、评论家和作家同行一致的好评。

    在儿童文学界，翌平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那就是他懂得武术，受过专业的跆拳道训练，是一位真正具有“腿脚功夫”、且达到了相当“段级”的摔跤手。由此，他在创作中极力张扬了中国传统武术和跆拳道所特有的爱国爱人、临危不惧、敢于搏击、勇于进取、克己忍耐、坚忍不拔以及有关尊严、自强、担当、齐心协力等等“男儿精神”。这是流淌在中华民族骨血里的基因和精神，也是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所不可缺失的素质与底色。在翌平的这些小说里，激荡着这种重寻少年英雄梦想、重塑少年伟岸品格的浩然文心，也贯穿着一种勇者无敌、仁爱无疆、惩恶扬善、勇往直前、坚忍不拔的励志精神。这些小说志存高远、故事结实，语言上富有张力和冲击力，一扫弥漫在当下大量儿童文学作品中的诸如浮浅、取媚、游戏、虚假、矫饰和萎靡之风，给读者带来了一股强劲的、有如高天流云和大风卷水般的阳刚之气。

    无论是文学创作，还是对少年儿童的人格塑造，翌平都有自己的思考与价值判断。在这套中短篇小说系列的每一篇作品后面，他都写了一段简单的自述文字，从中可以看到他明亮的文心和清晰的价值观。他用自己一篇篇颇具匠心的作品，用一个个性格各异的少年形象，从不同的角度诠释着他对诸如健康的体魄、健全的人格、忍受挫折的能力、何谓失败、何谓强大、苦难和艰辛中的坚强与美丽、武术的真谛、摔跤艺术的本质、生命的意义等等的认识和理解。

    翌平给当代少年小说带来的独特贡献，在别的作家那里可能会偶尔看到灵光闪现似的一点点，但是像这样大面积的、持续的创作和思辨的收获，几乎难以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