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上江：新世纪如何重写抗战儿童文学

    近日，由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深圳80后儿童文学作家郝周创作的《偷剧本的学徒》获评入选中宣部2015年“优秀儿童文学出版工程”，这是国家层面对年轻作家突破传统、用鲜活的时代话语重写抗战题材儿童文学作品的肯定和鼓励。

    何为优秀儿童文学作品？朱自强的《经典这样告诉我们》如此捕捉优秀儿童文学的特质：以儿童为本位，进入儿童生命空间，具备朴素自然的审美风格，有着“给世界再次带来信仰和希望”的使命等。《偷剧本的学徒》不同于传统的抗日小英雄故事，而是回归儿童本位，在创作中进入小主人公连水的生活空间，用白描的手法描写一个抗战时期黄梅戏学徒的成长历程。小说故事巧妙引人入胜，细节生动趣味十足，语言朴素自然极具美感，小主人公连水表现出来的纯真、善良、勇敢的性格，与少年儿童的心理成长需要是一致的。

    儿童本位，是《偷剧本的学徒》区别于《鸡毛信》《王二小》《小兵张嘎》等以国家民族本位书写的抗日小英雄故事的重要特征。作者择取抗战的民间侧面，重在写抗战时期符合儿童特性的冒险、勇敢、有爱、向善故事。郝周很会讲故事，题目是偷剧本，但偏偏把这个情节压在最后。故事开篇设置鬼子传闻的悬念，通过东山学堂、绑票遇险、戏班学戏、配合冯先生演戏、营救美军飞行员、过江偷剧本和捣毁日本驻军等一个个环环紧扣、引人入胜的故事，一层层抖包袱，揭开传闻。小说里每个人物都是一个故事，他们因为鬼子的到来改变了命运，最后联合一起抗日救国。

    不同于以往父母是抗日骨干、积极参加抗日活动的小英雄，故事的主人公连水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孩子，他对鬼子的认识和反抗是符合逻辑的。他因鬼子的到来，失去上学机会；因鬼子抢去黄牯牛，跟戏班学戏；因鬼子逼老师当校长，帮老师演戏；因鬼子抓飞行员，营救飞行员；因鬼子抓了戏班师傅，去偷剧本，跟戏班走上抗日救国的道路。连水的系列行动，是儿童勇敢向善本性的驱动，这样的故事设置自然、真实、可信，而充满悬疑、冒险的故事情节则符合儿童听故事的好奇心理。章梁戏班演戏捣毁鬼子驻地的故事是高潮，日本人为什么要戏班演戏？戏台为什么要搭建在古塔前？为什么没有安排连水角色？连水的这些疑问，也是读者的疑问，直到最后枪声从古塔传出来，飞虎队清除了鬼子驻地，读者才和连水一样恍然大悟。

    连水遭遇鬼子是小说的故事主线，小说还潜在另一条线索，就是连水学戏。名为偷剧本，实则最后是章家班班主主动献出剧本。通过连水的学戏经历，作者介绍了黄梅戏的起源、戏班的规矩、戏剧的表演等传统戏剧知识。这些知识与人物故事水乳交融，让人对黄梅戏心怀向往。比如写旦角小元演情窦初开的山村少女，前面服饰装扮神态描写固然精彩，更精彩的是他描写小元的唱腔：“这嗓音起初极细，仿佛天际游丝，从遥远的天边传来；随着伴奏琴声变得欢快，接下来的唱腔清越婉转，仿佛林间的百灵鸟在欢唱。听上去耳尖麻酥酥的，心头痒痒的，那种感觉好比是三伏天吃了一块在深井里浸泡过的凉西瓜般爽快。台下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倾听，生怕错过一个字、一句腔……”作者巧妙细致地描写听众的感受，完成了儿童戏剧欣赏导读。同时，作者把抽象的音乐欣赏化为如诗似画、形象生动、色彩斑斓的情景，让人不知不觉接受美的熏陶。

    给孩子读的书，首要是有趣有味，明白易懂，小说里有许多类似文字，饶有趣味，同时形象诙谐。

    80后的作家缘何有如此老练的笔墨，能够在传统与现代中进出自由？这与作家所处的地域背景，与作者对家乡文化的热爱分不开。故事背景是作者的家乡黄梅县。黄梅县地处鄂、赣、皖三省交界，名山古刹、秀水澄湖、平畴旷野形成了秀丽的自然风光，加上五祖禅宗发源地和黄梅戏故乡等传统文化熏陶，让作者塑造人物、构思故事如鱼得水，有血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