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罐局长》：中国“普九”教育的一幅鲜活画像

    像《半罐局长》这样既底气十足，又元气淋漓的作品，显然是得益于作者在社会基层摸爬滚打的人生体验与对人性的观察。

    在中国所有县级行政单位全面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实现中华民族“幼有所学”的千年梦想，是中华民族教育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是一个划时代的事件。一部反映中国普九教育历程的现实主义长篇小说《半罐局长》日前由四川文艺出版社推出，作者李明春曾任县教育局长十三年，是一位全程参与“普九”工作的基层教育工作管理者，曾获教育部授予的“全国‘普九’先进个人”称号。

    作者以回望的眼光，打捞、重温、审视并重新建构起反映中国“普九”，提高全民族文化素质壮举的艺术世界，活画出生活的原生态，再现了小县城丰富的人文肌理和复杂的人性景观。暗合和顺应了“普九”以县为基点和计量考核的特点，为“普九”在中国教育史上留下了一幅鲜活的文学画像。

    《半罐局长》从小说主人公令狐阳由县政研室主任改任县教育局长进入到主干故事。县里决定让令狐阳出任教育局长，是非常时期的无奈之举。教师的不断上访，学校问题成堆的教育系统既很重要，又很麻烦，特别是面对即将开展的普九工作，更无合适人选可以胜任和委派，于是领导们就想到了令狐阳其人。而在商议令狐阳的任职时始终伴随着质疑与争议。

    考虑到“普九”工作的艰巨，宕县的领导层苦心积虑地将尽管一身“匪气”但却颇有胆识的令狐阳强拉硬拽上教育局长的针毡之位：“当初，县长奉志力挺令狐阳当教育局长，认定他是个高级泥水匠，补漏抹平的功夫好。令狐阳也从来是把自己当抹布使，哪里有污疤黑迹，他就去抹干净。哪里出了漏子冒泡，他就去堵塞。”面对千头万绪的教育难题与学校困局，令狐阳并没有畏怯不前，而是迎难而上，先着力抓了几件事：想方设法发放长期拖欠的教师工资；抓好一个基层小学作为“普九”的典型；为住房困难的教职工兴建宿舍楼。走了如此“三步险棋”，便使深陷“工资拖欠，危房改造，教师改行”困境的宕县教育一步步地走出了危机并渐渐活泛起来。从严格意义上说，令狐阳所走的几步险棋是靠连“哄”带“逼”的非常规手法来完成的。但就他所面临的宕县的教育现状，他所置身的当地社会环境而言，舍此之外别无他途，而且也确实打开了局面。

    整部小说中，令狐阳那种“半灌水”式的混合着实干、才能与诈力的“实践智慧”，必然会对那些“科班出身”、从书本到书本，缺乏此种“半灌水”式的综合性社会经验的知识分子干部的工作起到一种参照和引领，同时也是对平庸官场生态的一种有力批判。令狐阳这种敢作敢当，几乎是像一只扑向灯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去为他的目标献身、为他的理想殉道的行为，必然使得他的有些做法确有违规踩线之嫌，使得那些视他如眼中刺的人有了可乘之机，通过不断告状和单位内斗，终使令狐阳落得就地免职的下场。重返棋场的令狐阳直叹“人生如棋”。殊不知，看似输了的是单枪匹马的令狐阳，实际上输了的是初显曙光的宕县教育。这种悲剧似的小说结局，揭示出一个更为严峻的社会现实，让人们不得不在令狐阳的悲剧命运中反观现实的病象，反思背后的问题，这样便使作品有了更为宽广的生活意蕴及更为深刻的批判力量。

    评论家白烨在读过《半罐局长》之后，认为像这样既底气十足，又元气淋漓的作品，是很难完全凭靠闭门造车的艺术虚构来完成的。这样筋骨劲健又血肉丰满的作品，显然是得益于作者在社会基层摸爬滚打的人生体验与对人性的观察。因此，这部作品如果说在当下的现实题材写作中略胜一筹的话，那么，它胜就胜在作者李明春吃透了生活，吃准了人物，又采取了一种欲扬故抑、亦庄亦谐的叙事方式，使得作品既以其好看引人入胜，又以其耐读引人思忖。评论家王春林认为：“小说故事背后，存在着一个特别重要的评价性的主体视野，那就是类似于令狐阳在棋局中赢得的‘半灌水’式的智慧视野：一种综合了打破规矩的匪气、独断乾纲的霸气、出奇制胜的才气和有情有义、舍己为人的义气，以及最后超脱名利、退隐江湖的江湖侠气而得来的极具中国治理特色的‘实践智慧’”。

    从开始文学创作以来，李明春短短数年时间，令人耳目一新。其迅速撒种、开花、结果的状态被誉为作家“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主题实践活动的“李明春现象”。李明春已出版的长篇小说《风雨紫竹沟》、中短篇小说集《生死纠缠》《大哥二哥》《老屋》等作品，受到评论家广泛好评和众多读者喜爱。纵观他塑造的许多小城人物形象，无不源自于他几十年的生活积淀，从而形成了他“县城文学”创作的独特路径与鲜明风格。因此，《半罐局长》的出版，既是李明春依靠生活经验成功创作的又一部县城文学作品，也是文坛第一部全方位、多侧面反映中国“普九”历程的现实主义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