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是如何造就的

    九岁的儿子最近迷上了名人传记，从图书馆里借阅了二三十本。我问他：“你希望自己长大后能够成为像谁一样的人？”他思考一会儿后回答：“牛顿、爱因斯坦。”我一愣，一天到晚喜欢踢足球、打羽毛球的他，其偶像难道不应该是梅西、C罗或者林丹吗？对于我的疑问，他的回答是：“因为我想像他们一样成为最伟大的天才呀！”

    的确，天才的魅力是无人能挡的。对于儿子的这个宏愿能否实现，我自然不抱什么希望，但对于天才究竟是怎样炼成的，我倒是有了一丝好奇。正好读到北师大物理系赵峥教授赠送的新著《爱因斯坦与相对论——写在“广义相对论”创建100周年之际》（上海教育出版社2015年7月第一版），让我对这个问题有了一些感悟。

    感悟之一是：天才是突然“诞生”的。在某个时间点之前，人们并不认为他是天才（很多时候甚至会认为他很迟钝）；可是突然，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一下子做出多项重大成果，于是，“天才”这个桂冠就戴到了他的头上，成了他永久的头衔。爱因斯坦大学毕业后始终找不到工作，四年里只发表了5篇质量平平的论文（见书中第23页）。可是在1905年他的“奇迹年”里，他一下子发表了5篇被认为可以得到4个诺贝尔奖的论文，于是马上人们就公认他是“天才”了。另一位天才牛顿，则是在乡下庄园躲避鼠疫时，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微积分，并在光学领域有惊人发现。于是鼠疫结束后，他就从剑桥大学的学生一跃而成教授了。

    这个感悟还有一个推论：天才一般都不是神童，而神童也不太可能成为天才。爱因斯坦直到两三岁才开始说话，“父母担心他智力有问题，医生认为他发育迟缓”（第9页）。牛顿小时候“在学校里学习不行，体质也不行，几乎没一样行的”（第6页）。反过来的例子，则是闵可夫斯基，他和希尔伯特是同学，“聪明得让小希尔伯特几乎对自己失去了信心”（第14页），但最终却是希尔伯特成了数学大师。

    我的第二个感悟是，天才一般都不是教育出来的。真正的天才，很少是学校里的好学生，而往往喜欢自己沉思，或者和朋友交流。爱因斯坦读中学时竟然“让老师们觉得他的存在有损学校的声誉”（第11页）。大学里也得不到教授青睐，毕业时排名倒数第二（第16页）。但他却喜欢自己读书思考，和朋友一起组织奥林匹亚科学院相互讨论。这个只有5名成员的俱乐部对他影响很大，他后来曾这样对记者说：“你们怎么老问我小时候的情况，怎么不问问‘奥林匹亚科学院’对我的影响？”（第22页）

    美国物理学家费恩曼在他著名的《费恩曼物理学讲义》里曾引用了吉本说过的一句话：“教育之力量鲜见成效，除非施之于天资敏悟者，然若此又实为多余。”天才不是教育出来的。自由的思考、无羁的探讨，更能激发创新的火花，催生天才的出现。

    我的第三个感悟是：天才一开始都是不被人接受的。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提出后，洛仑兹、庞加莱、马赫等著名学者都不赞同——要知道，爱因斯坦创立狭义相对论时可是受到了这几位思想的启发！至于广义相对论，情况就更糟了。这几乎是爱因斯坦“一个人的理论”，除了希尔伯特等少数几个人，几乎没有人能跟得上他的思想。按照爱因斯坦自己的说法：“狭义相对论如果我不发现，5年之内就会有人发现；广义相对论如果我不发现，50年之内都不会有人发现。”也许，正是这种思想的革命性，才造就出了“天才”的名声。

    毫无疑问，《爱因斯坦与相对论》是一部纯正的科普图书。赵峥先生曾师从大名鼎鼎的诺贝尔奖得主普利高津攻读博士学位，学养深厚，书中就介绍了作者本人关于相对论和黑洞研究的多个成果，这就使得本书与普通的科普图书相比，有着明显的学术深度。赵峥先生深谙科普之道，书中关于“双生子佯谬”的解释、关于引力波的探讨以及对黑洞特性的介绍等，都深入浅出，要言不烦。更值得一提的是，赵峥先生腹笥丰富，笔触生动，在叙述科学进展时信手拈来的一个个人物故事，让读者得以在宏大的历史背景上领略众多科学家的独特个性和各自贡献。